腿上傷口淺,上了藥纏幾?道紗布便可,護士端著換藥盤離開,杜召起身?,面無表情地俯視著他:“聽說你率軍節節敗退,被?一路攆到支守山,一個?團,兩天,就剩這麼點人,無頭蒼蠅一樣亂跑,你可知這後方的支縣是?什麼地方!”
“南北交通要塞,張某自然知道,兄弟,此仗慘敗,張某為千夫所指,可並非張某無能,而且武力懸殊太大,後方又沒有支援啊,今天早上報務員還被?炸死了。”張袤痛心疾首,“我們早已彈盡糧絕,戰士們餓著肚子上戰場,上面只知道下令死守,可叫我……拿什麼守。”
杜召理解他的憤懣與無奈,收了些脾氣?:“清點好你的人,要麼跟我走,要麼自己?找人會和。”
……
遠處剛結束打鬥的戰場仍硝煙瀰漫。
兩個?醫療兵抬著一個?重傷計程車兵過去?,他兩條腿都被?炸沒了,疼得昏了過去?。
陳今今抬起相?機,記錄下這慘烈的一幕。
到處是?哀嚎與痛苦的尖叫,血腥味完全衝蓋掉炮火的味道,這就像一個?人間地獄一樣。
陳今今想哭,心裡發悶,鼻子發酸,眼淚卻怎麼也掉不下來。
她強忍悲慟,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記錄下這些保家衛國的英雄們。
陳今今又看到了那個?將領,只不過他的斗篷不見了,可身?姿依舊魁梧奇偉。
杜召一臉狠厲地大步走過去?,軍服披在肩上,衣袖被?割開,捲起堆積在臂彎處,小臂青筋暴起,和乾涸的一道道血跡交叉著,彷彿一拳能搗塌一座牆。
她的目光尾隨他離開,第一次見一個?人,連眼神都在殺人。
……
他們要在半個?小時內轉移陣地,陳今今到衛生隊幫忙捆紗布、抬傷病。
她不拍照的時候大多都在這裡幫忙,等?後勤隊和衛生隊都集結完畢,便一起往支縣。
到達之時,已至傍晚。
陳今今仍待在衛生隊裡照顧傷兵,等?飯點交換看守,才去?領了塊餅隨意坐到稻草鋪就的床鋪上邊休息邊吃飯。
耳朵似乎已經習慣了炮火聲,忽然的安靜,讓她陷入莫大的悲哀。
她艱難咀嚼著又硬又幹的餅,覺得喉嚨快冒煙了,可吃著吃著,又覺得能有這樣的乾糧吃已經不錯了。
距偵察兵報,日軍在往支縣行軍,按照他們的速度,最早明天上午將抵達。
縣城還有百姓在,軍隊組織疏散,讓人們往西北方向的鄉村先避一避。
傍晚,殘陽如血。
杜召立在街邊,看著逃難的同?胞們。
山河破碎,百姓流離失所。
敵我懸殊之大,這場仗,又豈在朝夕。
淞滬會戰已血戰兩月,我軍以三?倍人數多於日軍,可儘管幾?十萬熱血男兒血肉之軀築成牆,怎抵日軍艦炮之擊。
亦如同?現下之境地,無解,只能死守。
“軍官。”
一道聲音從下方傳來。
杜召低眸看去?,見一白髮老嫗滿面愁容地仰視自己?,他收斂一身?戾氣?,聲音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