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春朝堂上會有許多變動,邊界應該不會太過平靜,所以還是得辛苦鄔先生在西北多駐守幾年。過幾日朕再召見鄔先生,你們在京裡多帶些時日吧。”四爺見松格里不以為然,不動聲色對著李思敏溫和道。
松格里抬起頭挑眉看了四爺一眼,也沒多說什麼,李思敏恭順的應了下來,四爺這才鬆了口氣。
他看著李思敏實在是有些不順眼,又不敢再多做些什麼,只能怏怏不樂的離了永壽宮。
“我說,這位還吃我醋呢?這都多久了?”李思敏在四爺走了以後,才懶洋洋坐了下來揶揄道。
“不過話又說回來,四爺比起前些年,可是天翻地覆的變化,這是真對你上心了呀,你到底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的?”松格里漫不經心給鄔思存喂著花生酥,貌似隨口問。
“少裝模作樣了,跟了你十多年我還不知道你,原來你滿心怨憤,我也就沒多說,現在我瞧著你到是平和了不少,這位爺也對你極為上心,你倒是端著,就準備一直這樣?”李思敏沒忍住又翻了個白眼。
這兩口子真是有意思的很,要剛硬兩個人都至剛至硬,要口是心非,兩個都半斤八兩,明明是兩情相悅的局面,硬生生成了如今的樣子。
“……你不懂,我和他之間,有太多的恩怨和錯過,並不是說放過彼此就能放過彼此,也不是說愛就能愛的。”松格里手上頓了一下,輕聲道。
“我不懂這些,我只知道,我從前那樣子再到如今,是因為我拼命想要改變,你不懂我在苗老太那裡受了多少罪,有多少次我都感覺邁進了鬼門關,正因為懂得死是什麼感覺,我才更珍惜活著。”李思敏喝了口茶,緩聲道。
松格里渾身震了一下,低著頭沒說話。
“你我相遇的時候,你曾經跟我說過一些話,這些年你也不止一次提起過,我不知這世上是不是有奇蹟,姑且當是真的。眼下勸你,並不是為他打動,我是心疼你,你怨恨了多年,疼了多年,何不放過你自己?”李思敏抬起頭看著松格里,聲音並不算輕,可松格里卻好像沒聽清楚一樣,雙眼盡是迷茫。
“放過……自己?哪兒有那麼容易。”松格里呢喃道,心口有些痛楚。
是的,不願意接受四爺的好,並非是還在恨四爺,她只是無法原諒自己。
嫁娶都不是她跟四爺能夠決定的,感情也不能,當初她嫁給四爺做福晉,四爺先喜歡上了李氏,後來又有很多人都是人之常情。
身處深宅大院,往上爬是人的本能,她可以報復回去,卻不能說別人是錯的。
所以,將好好的局面弄成了最後那樣,親人哭,仇人笑,弄丟了本該是自己最寶貴的孩子,她怨恨的一直是自己。
她恨自己不夠堅強,明明在烏拉那拉府裡頭作威作福了那麼多年,嫁人後卻讓不如她的人折騰掉了性命,害死了所有愛她的人。
她恨自己太傻,因為所謂的愛,卑微到她自己都鄙視自己,飛蛾撲火卻連一點點溫度都沒得到。
她更恨自己固執,撞到南牆都不回頭,即便失去了一切,還是為了那個男人傷心,又害死了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人。
所以她才會跟四爺扯什麼公平,也不過是為了說服自己,不能動搖,不能接受,一如前世四爺對她做的。
“世人都說人死如燈滅,死後喝過孟婆湯,就是來生,又該有新的悲歡離合。你不過是忘了喝孟婆湯,現在就是來生了,皇上也不是你記憶中那個了不是嗎?”李思敏嘆了口氣,說完這句話就不再多說什麼。
松格里低垂著眼眸,看不清神色。
一旁鄔思存見松格里好像不開心,也不再張嘴等了,努力伸出胖胳膊,自己捏了塊花生酥,開開心心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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