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眠是在凌晨三點接到了孟子嚴的電話,他說傅時醒的情況不妙,很有可能撐不過今晚。
“他囑咐我一定不能找你。”孟子嚴說,“你知道的,我做不到。”
要是傅時醒離開時虞眠不在,她應該會恨他一輩子的。
因為這特殊原因,虞眠終於可以離開醫院,去見一見傅時醒。她沒想到自己這麼久再見他回事這樣,希望他們還能有再說話的機會。
虞眠坐在車上看窗外,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樹枝上生出綠色的萌芽,象徵著一切美好的新生。
可她確實放著所有人的面,去見愛的人最後一面。
孟子嚴安慰道:“一會兒,想哭就哭出來吧。”
虞眠搖了搖頭,笑道:“哭什麼,他管沒死呢。”她不看孟子嚴,“他不會不要我的。”
他說過要娶她的。
虞眠下了車,跟著孟子嚴來到了傅時醒所在的隔離病房,透過玻璃看著他躺在空蕩蕩的病房內。
她看不清傅時醒的面容,只能遠遠地望著,連呼吸都謹慎。
得到了醫生的同意後,虞眠才能進去病房裡近距離看傅時醒。
虞眠坐在傅時醒身側,伸手握住他的手。望著他泛白的雙唇,眼淚竟在這時乾涸了。
她記得,那時候爺爺去世她也是一滴眼淚也沒流過,所有人在說她冷血,就像現在這樣。
後來,她偶然在網路上看到了一句話:至親離去的那一瞬間通常不會使人感到悲傷,而真正會讓你感到悲痛的是開啟冰箱的那半盒牛奶、那窗臺上隨風微曳的綠籮、那安靜摺疊在床上的絨被,還有那深夜裡洗衣機傳來的陣陣喧譁。
那極其相似的情節,衝擊著她的大腦,讓她怎麼也緩不過來。
虞眠還能感受到傅時醒那微乎其微的呼吸,在這靜謐的空間內,努力地找到活下去的機會。
“如果不是偶然聽到,你還打算瞞我多久。你幾天不聯絡我,料到了我不敢打擾你是嗎?那要是你一輩子不找我了,我也要無動於衷嗎?”
虞眠自顧自地說:“痊癒的人不在少數,憑什麼你不能是那其中一個呢?”
“傅時醒,春天到了。”虞眠輕聲說,“你答應過我的,等一切都過去了就跟我結婚的,怎麼疫情快要過去了,你卻把我給丟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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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時醒在昏迷之前,結束通話了和時曼音的電話,再然後他就失去了意識。不知過了多久他醒來,周圍的一切都變了,他不再在那個冷冰冰的病床上。
四周鮮花遍野,是虞眠跟他提過的繁花似錦的未來,一條長梯通向了天邊,看不到的是路的盡頭。
傅時醒沿著天梯向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聽見了有人在說話,緊接著是音樂的聲音。
仔細聽,是婚禮進行曲。
他尋著聲音來到了教堂外,看著大門開啟,掌聲雷動。他的虞眠穿著婚紗,手捧著鮮花,站在臺上,美得像極了這春天該有的模樣。
可她的面前無人,她在哭。
她的婚禮只有她一個人,他此刻只想想要衝破所有的障礙去抱住她。
無奈他渾身沒有力氣,像是有無形的力量拉扯著,讓他親眼看著虞眠的婚禮淪為別人的笑柄。
虞眠的眼淚一顆一顆順著雙頰往下墜落,卻意外砸在了他的手背上,望著那顆眼淚失了神。
感受到來自淚珠的溫熱,他驀地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