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他做了一幅江山圖。
最後落筆時,畫了一株象徵都城的牡丹花,以茱萸做花芯,一層一層在季望春胸前盛開。惹人採擷。
好了嗎?這不知是季望春第幾次這樣問,回答他的是一句聒噪,還有毛筆更加細微的觸感。
他撐在案上的腿都有些發抖了。
鄆言畫完最後一筆,這才站起身來細細欣賞。
滿身墨痕。
室內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守在宮殿外面的太監眼觀鼻鼻關心,卻是比方才更加用心。
劉光來了。
喜子在殿外通報。
今日皇帝上完早朝居然沒去御書房,而是在寢宮,是以大臣都有些擔憂,便讓劉光來問候季望春,是否龍體不適。
季望春聽完之後,板著臉隨手拿了塊硯臺扔到門上,嚇了喜子一跳。
朕是皇帝,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算龍體不適,宮中也有太醫,用得著他一個臣子指手畫腳?讓劉光滾,再有下次,朕讓他提前告老。
喜子嗻了一聲,轉身時衣袖一振,好讓殿內人聽的清楚。
鄆言一言不發,季望春靠在他身上,這個劉光,越來越肆意了。
他這個皇位,全賴於太傅一脈,劉光是太傅的左膀右臂,平日裡對季望春的態度,多少有點挾恩圖報的意思。換作旁人,或許真會把他奉為上賓,好生招待。
可季望春是皇帝,萬人之上,更何況對於太傅失蹤這事,他本就心虛,劉光還三番五次在他雷區蹦噠。
鄆言看著他,知道季望春沒有說出口的話是什麼。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太傅,如果你在,劉光便不會這般放肆了。
或許劉光是想刺激他,想要以身試法,把太傅逼出來也不一定。
季望春像個得意的孩子:朕不會讓他如意的,太傅是朕的,也只能是朕的。
鄆言因為他肆無忌憚的佔有慾,鎖緊眉頭。
把季望春從自己懷中扒出去,鄆言覺得有必要再和他談一談:你決心要把我關在宮中,永遠見不得人?
不,朕想要讓世人都知道,太傅是我的。
但,不是現在。
季望春神色坦然,他能想得到,現在讓大臣們知道,原來太傅一直都沒離開都城,一直像個優伶一樣被他關在宮中,他會承受怎樣的風暴。
季望春不介意把說閒話的人都殺了,可他怕一旦太傅見到了藍天,就會迫不及待地離開他。
現在的他對於朝廷的掌控,還沒別人想的那般厲害。
等到朝中大臣全都換上他的人,他就可以昭告世人,太傅和他在一起了。
鄆言都要被他氣笑了。
從榻上下來走了兩圈,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喜子又來報,劉光那個流氓,坐在宮外不走了,非要親眼見到皇帝不可。
房內氣氛凝滯,季望春匆匆穿衣離去。
臨走前還命人嚴加看守鄆言。
鄆言從窗戶向外看去,殿外守衛森嚴,這還只是明面可見的。季望春說的暗衛,還不知道躲在哪裡呢。
劉光一看到皇帝,立馬喜笑顏開地從地上爬起來,跪在那裡請罪:吾皇萬歲,看見陛下身體無礙,我這顆心就放下來了!
季望春才不管他這些虛的實的,命人把他拉到宮外打了十大板,才讓人把他接回去。
劉光武將出身,別說十板子了,再加十板也扛得住。他問道:雖說現在天氣炎熱,可陛下也要龍體為重,荔枝不可多吃啊。
季望春微微抬頭,睥睨著他:多嘴。
劉光笑嘻嘻地被人抬走,季望春問喜子道:你說,他發現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