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姜忽然一拍手,囅然而笑,眼中多有促狹之意:「這可是五妹你自己說的。」
謝雲姜回過味來,氣得身子直發抖,聽見身後謝崔氏清咳了一聲:「你來我往,你們現在也算是扯平了。錢財乃身外之物,都是自家姊妹,何必為了這些黃白之物爭執?此事就此揭過吧。」
「祖母!」謝雲姜不甘心,還要再爭辯幾句,卻被謝崔氏一個嚴厲的眼神嚇得噤聲了。
秋姜道:「天寒地凍的,不打擾五妹妹了。」於是和謝崔氏略略屈膝,帶著青鸞錦書離開了這裡。
謝崔氏囑咐了幾句,也轉身離開。
湘雲湊到謝雲姜面前諂媚道:「女郎不必生氣,三娘子也沒討得了好,這婢子的手沒個十天半個月是好不了的。」
誰知謝雲姜反手一個耳光狠狠摑到她臉上,大罵:「都是你出的餿主意!」她氣得都快瘋了,大喊了一聲,提起裙擺怒氣沖沖地跑進了屋子。
湘雲撫著臉在心裡咒罵:呸,還不是你自己弄破的大氅!
回去後秋姜馬上差人請來了瘍醫,開了幾帖藥,又給錦書包紮上藥,讓兩個小丫鬟服侍她睡下了。
她和青鸞一齊出了房間,外面天色昏暗,冷風颳在身上如凜冽的刀刃。秋姜只覺得心頭燒著一團火,又有一把尖利的刀子在切割她的喉嚨,讓她憤怒痛惜地喘不過起來。
青鸞發覺她臉色不對,聲音比平時更加溫柔:「女郎還為白天的事生氣嗎?」
「生氣?」秋姜冷冰冰地反問,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肅殺。青鸞一怔,不由握住她的手,捂在心口,柔聲道,「娘子暖和些了嗎?」
「我心裡冷。」秋姜抽回自己的手,腦海中記憶翻湧,附身到這具身體前的記憶紛沓而來,想起王氏等人明裡暗裡的為難,攪的她意難平,「先妣出身鮮卑皇族,論身份,遠遠在她之上,如今不在了,卻連她的女兒都要騎到我的頭上來!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如果謝雲姜只是衝著她來,她也許不會這麼生氣,但是,她卻對她身邊的人下手,實實在在觸犯到了她的底線。
青鸞見她迎著風站立半晌,心裡焦急,便道:「女郎不是還要讀書嗎?不如先回房內吧。」
秋姜想了想,點點頭。
回身的時候,有丫鬟來稟告她,說前院的執事來求見。秋姜在唇齒間琢磨著「招安」兩字,確定並無印象,回頭去看青鸞,青鸞也是一臉茫然。她皺眉說:「讓他進來。」
招安低頭疾步,到了臺階下端端正正給她行了個禮。
秋姜站在上面平淡道:「我與你們周執事素無來往,這是什麼風吹來了貴人?」
招安聽她語氣不善,更加不敢抬頭,聲音倒還沉穩,擲地有聲:「女郎誤會了。小的和錦書阿姊有舊,聽聞阿姊受傷,特地前來看望。雖然幫不上什麼忙,要是能看一眼阿姊,知曉阿姊傷勢,心裡也放心了。」
秋姜訝異中,面色卻一點不變,只拿眼光不動聲色地審度他。
招安額頭慢慢沁出了一層汗珠,雖然不曾抬頭,仍覺得有一束雪亮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在他臉上掃視——聽聞三娘子雖然粗豪,但性情直爽,與人為善,此刻見了,他在心裡道:傳言真是瞎。
秋姜這才微微抬手:「起來吧。」
招安不覺在額頭抹了一把,依然不抬頭,只是雙手奉上一隻銀色雕花的小圓盒:「這是活血化瘀的寶藥,之前小的為郎主辦事受了傷,郎主特賜的。小的沒什麼好東西,只希望錦書阿姊早些痊癒。」
秋姜示意青鸞下去接了,對他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見面就免了,錦書還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多有不便。」
招安心裡失落,臉上卻絲毫不敢表露,謝了恩道:「小的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