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思索了會兒,搖了搖頭。
「後朱氏遇帛商之妻恆娘,見恆娘姿色僅平常,帛商亦有妾,卻獨愛恆娘,遂請賜教。恆娘教之鉛華洗淨,衣敝穢詬,一月後復盛裝。」
「這是什麼理兒?」
「男人寵愛妾室,並非她是妾,而只是圖個新鮮。妻日日可宿,朝夕相對,自然多生怨懟,而妾地位低下,按照慣例,他難得與之共寢,自然新鮮。『買珠者不貴珠而貴櫝:新舊易難之情,千古不能破其惑;而變憎為愛之術,遂得以行乎其間矣。古佞臣事君,勿令見人,勿使窺書。乃知容身固寵,皆有心傳也』。」
所以,哪怕兩情相悅,愛情和婚姻都是需要用心經營的,沒有誰會一輩子無緣無故地對你好。有付出才有得到,需知,世事無常,縱然人心不改,歲月更迭、時過境遷,外物是不隨人心左右的。
南屏懵懵懂懂,半晌,釋然了:「雖然不甚明白,但只要管用即可。夫人加把勁,太夫人等著呢,你的家人也等著呢。」
爾朱勁連著幾日都睡在書房,偶有歇夜,也是在斛律蘭容那兒。這日無間陪斛律蘭容用食,有小僮進來稟道:「主母到了。」
爾朱勁放下碗筷,微微有些訝異。仔細想起來,他倒是很多天沒有見過宇文氏了。驚訝之下,多少有些不解。往常宇文氏都是有事粘著他,沒事也粘著他,纏地他不厭其煩。如今多日未見,他倒是有些不自在。
「讓她進來。」
一陣伶仃佩響,宇文氏款款而進,對著他微微福身:「妾身見過六汗。」
爾朱勁見她姿容美艷,光彩照人,眉梢眼角都帶著風情笑意,哪裡有以往悽苦怨婦的模樣,不由怔了一怔,心情倒也好了些,不似往常那般不待見她了。他略抬抬手:「你是我的夫人,何必這樣見外?」過去牽了她的手,引到一旁。
秋姜心裡一跳,小心地抬起眼角打量他的神色,發現這人神色如常,方鬆了口氣,隨之而來又是一陣腹誹。這是多久沒碰過自己老婆了?連換了人都認不出。這傢伙可能真沒牽過自己老婆的手呢。呵呵。
爾朱勁道:「夫人今日氣色極好,可是有什麼舒心事?」
秋姜捕捉痕跡地抽回自己的手,藏袖子裡擦了擦,笑道:「能有什麼特別的?不過是去寺裡上香,求得了一支好簽罷了。」
爾朱勁道:「僅僅如此?」
「還能有什麼?」
她一直垂著頭,眉眼低順,下頜的線條柔和卻不失矜持,微微半抬著,總覺得有種傲人的風骨,且言談平和鎮定,和往日大相逕庭。
爾朱勁也不由多看了她幾眼。近了些,他的鼻息間隱隱嗅到些許墨香味,怔了怔,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半晌,忽而輕笑:「為夫倒是多日沒有去看過夫人了,也罷,今晚便與夫人敘敘舊吧。」
秋姜呆立當場。
爾朱勁側身瞥了她一眼,忍俊不禁,忙轉過臉不去看她。
秋姜正尋著由頭如何拒絕,斛律蘭容笑了笑說:「六汗對女君,可真是關懷備至。」
秋姜忙道:「六汗也許久沒有見過斛律妹妹了,今晚還是陪著妹妹吧。」
「夫人倒是賢德。」爾朱勁笑了笑,低頭凝視她,愛憐地握住了她的肩膀:「但是為夫見夫人的時日更久,冷待正室,傳到外面可是個『寵妾滅妻』的爛名聲。到時不知又有多少人罵我了?夫人也忍心?」
合該沒這檔子事,罵你的人就少了?
秋姜心中腹誹,嘴裡卻道:「那都是漢人酸腐們的臭規矩,管得到咱們身上?六汗想去誰那兒就去誰那兒,妾身不會有意見的。」
「夫人當真是賢德。」他又握了握她的肩膀,低頭貼近她,溫熱的氣息緩緩送到她的面前,燻地她略有些燥熱發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