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姜咬住牙,忍著不發出一絲聲音,直到嘴唇都咬破了。
爾朱勁放開了她,起身笑道:「不蓋就不蓋。你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嗎?謝秋姜,你知道嗎?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最初,我是很喜歡你,也蠻有耐心的,現在,我已經沒這個心情了。」她猛地提起她的手臂,在青鸞和錦書幾人的驚呼下直接出院。
有下人聽到動靜,戰戰兢兢地從房內探出頭,卻無人敢上前詢問。
她被甩上馬,他坐在她身後,揚鞭策馬,不過須臾便出了城。這一路顛簸,秋姜的五臟六腑都彷彿移了位。不知過了多久,馬才停下,她又被他拖下馬。
「看清了沒?」爾朱勁手中鞭梢抬起她的下巴,讓她往遠處看。
這是淮水上游,彌望滾滾江濤,望不見盡頭。
秋姜掙了掙,氣若遊絲,但仍是露出一絲微笑:「帶我來這幹嘛?受不了我了,決定把我淹死?」
「我有這麼無聊嗎?怎麼死不好,大老遠帶你過來淹死你?」他嗤笑了兩聲,放開她,抬手雙掌互擊。
有不少人從身後的山丘處不斷被押解過來。
秋姜的眼睛漸漸睜大,雙拳緊握,漸漸地轉為難以置信。她回頭望著他,聲嘶力竭地大喊:「爾朱勁,你要幹什麼,你瘋了嗎?」
「我沒瘋,我清醒地很。」他俯身扼住她的下巴,冷笑,「你不是說,我想殺誰就殺誰嗎?是啊,我決定了,不掩掩藏藏找藉口了,我看誰不順眼,我就送他去見閻王!誰敢和我作對,今天就給我去見他祖宗!」
「爾朱狗賊,你穢亂後宮,殘殺忠良,你不得好死!」裴應時在一幫胡人的押解下憤怒大喊。忽然,他的身子僵住了,雙目圓地彷彿要瞪出來——身後一個胡兵猛地抽出插入他體內的利刃,信手甩了甩,舔了舔嘴唇,一腳踹在他的後背,把他踢入了江水中。
滾滾波濤連著浪湧,他的屍體在江面上沉浮了一瞬,頃刻間被捲入深水,再也看不到了。看不到一滴血,聽不到任何聲音,只有還在翻滾的波浪,彷彿他從未存在過。
「好——」身後幾個胡兵嬉笑,「早該宰了這老兒!」
這一刀揭開序幕,之後是一面倒的屠殺。
秋姜捂住眼睛,跪倒在黃泥土裡,肩膀瑟瑟發抖。爾朱勁拉著她的頭髮到江水邊,大聲笑道:「你看啊,有什麼不敢看啊,不就是死個把人嗎?這水深著你,再不看,就再也看不到了。凡是和我作對的,就是這個下場。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你不是人,你不是人!」秋姜淚如湧泉。
裴老頭,裴老頭!梨尚書!範侍郎!
這是一場屠殺,一場鮮卑貴族對漢門儒者的屠殺,一場舊勢力對改革者的屠殺。也許,此後政局又將更改,朝更偏遠的方向不斷傾斜。
有的人指鹿為馬,有的人阿諛奉承。
沆瀣一氣,蛇鼠一窩!
她哭著哭著,又笑起來,彷彿瘋了,披頭散髮地倒在河邊,漸漸的不再說話,也不再哭鬧,睜著眼睛靜靜地望著頭頂的藍天。
爾朱勁蹲下來,把她抱入懷裡,輕輕拍著她頭。他似乎是嘆了口氣,有些不忍,有些憐惜,但更多的是玩味的嘲弄,像證明給她看,又彷彿是在說,你這個傻丫頭,看吧,不聽我的話,這下子吃苦頭了吧。
從那以後,秋姜回到院裡就安分多了。但是,太過安分,反而有些不正常。
「你說,她每天都只吃一點稀粥?」爾朱勁聽完下屬的稟告,皺緊了眉,「你們都是死人嗎,不會弄點別的給她吃?」
下人忙跪地磕頭:「都做了,但是三娘子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吃。」
「倒是你有理了。」爾朱勁道,「我不想聽解釋,我只知道結果——她沒吃。這麼沒用,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