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就連一手策劃此事的寧妃,都沒想到,效果居然會這麼好。
金羽,居然真的只有這麼點水平,還敢出來賣弄!
一時間,宴上氣氛凝滯。皇帝等人沉默不語,坐得遠的嬪妃不曉得發生了什麼,而金羽心虛地看一眼皇帝,又看一眼洛昭儀,好似在盼著對方給她出個什麼主意。
洛昭儀的臉色也極不好,卻不肯看她一眼。
心裡,便越來越沉重了。
一派寂靜間,是理昭儀打破了沉默。
「既然金貴姬謄抄的在聖上手裡,不妨聽薛婉儀讀她那份。」越荷的聲音似流水潺潺,也平靜溫和,「聖上看呢?」
皇帝勉強回過神來,心頭還積著一團鬱氣,卻也知道不能在這時掀桌子發火。
畢竟先前那些足以傳世的名句確然是金羽拿出來的,若平白髮作,總是不美。
便壓抑著答:「依理昭儀所言。」
這下,許多嬪妃都鬆了一口氣。薛婉儀起身出列,衣上刺繡在光照下燦然。
她聲音清潤,吟誦時婉轉起伏,又合於內容,引人心潮澎湃。
道是:「《十一嬪妃即景聯句詩》,九月十四日於陶嶼。」
「桑落新釀成,蓬萊舊風光。素節飄桂子,丹心零露霜。香草懷正人,焦花冠群芳。何意猜鵷雛,安肯識驥長。」
「搖羽望蜃樓,曳尾為樂鄉。況今良友坐。憶夕郎君傍。泣涕一時羞,開靨幾曾宕。酒酣投玉箸,江湧罷低昂。」
「拾袖紅綃碎,撿衣綠蠟香。左右皆竹影,前後有蘭章。虛白出幽氣,空明入藻庠。」
薛婉儀吐息如蘭,吟聲婉轉。有人聽了,痴痴說:
「先前還覺得自己對得太壞,如今從薛婉儀的口裡念出來,倒讓我以為自己是個詩仙了。」
這話雖是誇大,卻也道出了薛婉儀的吟誦,與金羽是何等的天差地別。
此時,薛婉儀已吟誦完畢,向著皇帝屈膝一拜,道:
「聖上,姐妹們作詩都極有心思,箇中頗有亮點。只是如今才過一輪,也尚未收尾。若斷在這裡,著實不美。嬪妾鬥膽,請聖上允我們再接幾輪罷!」
妃嬪中亦有低低的附和聲。畢竟,宮裡難得有這樣聚在一起的機會,還能在皇帝面前表現自己。若因為金羽莫名其妙寫不出詩的緣故,就這樣散宴,總是心有不甘。
皇帝心裡亦覺得,不該虎頭蛇尾。便點頭算作允了。
於是目光都投向賀芳儀,方才正輪到她出下一聯。賀芳儀想了這許久,早已有了。
「前句是『空明入藻庠』。」她提醒道,「下一聯,我便出『時聞野老會』。」
李玉河輕笑道:「野老們有見識肯讀書,童子卻不然,進學最是難熬。」
「我便對一個『也聽童子愴』。下聯出的是——」
……
自玉河起,便又是第二輪了。
妃嬪們經過一輪練手,雖用掉了不少的韻詞,但如今也是漸入佳境。
氣氛又逐漸熱烈起來。只除了金羽: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臉上的妝容都花了。
她暗暗祈禱著下一輪,下一輪能讓她翻身。近乎是神經質地留意著聶軻那裡的動靜。
果然不多時,又輪到了聶軻。
她前一聯是「開席說萬壽」,乃是沈婕妤的諂媚之語。以聶軻的脾性,並無興趣頌聖。但既然是對詩,也不好掃大家的興,勉強接了一句是「傾觥祝無疆」。
後半句又該她自己出,聶軻陡然一轉,道是:「宴樂拋簪笏。」
宴上,旁人都在祝賀帝王萬壽無疆。獨她敢在醉後,「拋簪笏」而去,是有追尋山水自由的意境的。越荷心道,也只有聶軻能寫出、敢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