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一時氣話罷了。」她緩緩地說,「倒清油的人,找著了麼?」
佩蘭連忙回稟:「今日去上林苑灑掃的宮人,已都押下來了,正逐一審問。負責擦洗鵝卵石的最可疑,但旁人也不能輕易放走。此事還需一段時間。」
「儘快。」鍾薇按揉著額頭,有些疲憊,「此番出事,我們自己也有問題。倘若不是理昭儀細心多思,惟馧是否真的會出事?你們一個個的,卻沒人想到,也沒人想著防範腳下。」
在場的婢女均花容失色,跪道:「奴婢有罪!」
「各罰俸三月,此後警醒。」寧妃淡淡道,「行了,傳膳罷。」
……
雲娘惴惴不安半日,終於聽見通傳之聲。連忙拾起笑容,迎接出去。
金羽方從宣明殿回來,見了她,只是眉毛稍稍一抬,伸出手去。雲娘連忙攙扶著她進了內室,又屏退左右,憂心忡忡問道:「娘娘,怎樣?」
——洛昭儀,沒有責罰你罷?
「你是在關心我?」
金羽臉上有些疲態,聞言卻似笑非笑地挑起了眉毛。
「奴婢是娘娘的人,自然關心娘娘。」雲娘心裡一個咯噔,忙把話說得委婉動聽。
自金羽那日綁走了松葉以來,她愈發喜怒無常。雲娘知道她最忌諱什麼,忙不迭地澄清:
「奴婢是娘娘一手提拔,最最記掛娘娘了。這不是擔心……」
「我看你是擔心洛昭儀的大計不能成。」金羽挺起脊背,冷冷地說,「蠢貨!你以為她把我叫去是罵我了麼?自然是寬慰一番,唯恐我不肯繼續做。」
雲娘叫屈:「娘娘,奴婢怎麼敢呢?——洛昭儀果真沒有責罰娘娘麼,那太好了!」
「責罰?」金羽冷笑,「那也要看她能用個什麼名義。難不成責罰我沒弄死鍾薇的兒子?好笑,寧妃鍾薇是什麼人,景宣七年那一批裡最拔尖的,便是……」
便是此前,她隱在李貴妃背後欲陷死洛微言,孰料李貴妃得了蘇、越的幫助,未有獲罪。寧妃沒能完全甩脫「馭下不利」的罪責,又失了尚工局幾個心腹,勢力範圍有所收縮。
「那也絕不是好對付的!」
「洛微言怎麼可能指望我一次就成功?我真成了,她才怕了。」金羽定定地盯著雲娘,好似在考量她,會什麼時候將這番話傳到宣明殿去,「我失敗了,她只會安慰我,輕言細語地哄著我,好讓握繼續做她的刀,繼續去害二皇子!」
「可是經此一事,寧妃必然更加防範,屆時娘娘又要如何下手——」
「我說了,不急。」金羽笑了起來,「再說,誰說我沒有下手了?」
那笑裡藏著自嘲、隱痛和瘋狂。
雲娘睜大了眼睛:「娘娘……」
金羽卻不再理會她了,端端正正地坐到桌前,提筆練字。
她心裡道:洛微言為了幫助她謀害二皇子,不惜將手下的人脈給她調動。這人脈,難道她甘心接觸一回便放回去麼?況且,難道她就真的對洛微言死心塌地,真的沒有防備對方麼?
皇子若死,必是大事。更何況,寧妃之父乃是鍾右相,二皇子本就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
屆時,皇帝發怒追查,難道洛微言真的會在重重逼迫之下,保全她麼?
洛微言的暗子終竟是她的!倘若事情被發現後,眾口一詞指控出自己……到時候,黑了心肝謀害皇子的自己被推出去,而她洛微言照樣可以乾乾淨淨,不染纖塵!
憑什麼?
金羽慢慢地笑了起來。
要麼我聽從你的吩咐辦事,你得忍受我一個個折損你的人手,越來越瞭解你的暗子佈局。要麼,咱們一拍兩散,魚死網破罷!
——是你逼我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