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病上些日子罷了……」
她說這些話時, 桑葚始終默默不語。末了,才嘆息道:
「可是娘娘若救了貴妃, 卻因此行跡外露, 失了聖心, 那可怎麼好呢?」
說完,她大約明白無法說服越荷,也不再多言。勉強地笑了一笑, 便在水裡洗淨了手。端著那盆水出門了,悄悄地按著眼角。
越荷望了她離去,心中只嘆:她從未以為自己擁有的東西,又怎會懼怕失去?
如今也只有喜鵲兒讓她顧忌一二了。
桑葚出去,姚黃便進來。她是沉重能擔事的人。越荷這番作為,為著避險秦婉那一層關係的緣故,幾乎都是和桑葚商議。她後來知道了,既不反對,也不讚揚。
只是雙眼帶些憂傷,福了一福:「娘娘安康。」
越荷直入主題:「如今,玉河大抵是更不會見我們的了。」
「是。」姚黃道,「可是依娘娘的猜測,沈婕妤已然告密,那咱們又能拖到什麼時候?」
「玉河雖然行事略失粗莽,但她本也不笨。」越荷輕輕地說,「我以為銼刀之事必然不是她所為。她便是要使人弄斷桌腳,也不會用銼刀這等……挑動皇上神經之物。」
「故怡春閣發現銼刀之事一出,貴妃便該反應過來,有人插手了。」姚黃介面道,「如果有人栽贓貴妃偷運這等利器入宮,那麼於她是大害。可是——」
「可她只能推測出有人在渾水摸魚,未必能確認是沈婕妤背叛她。」
越荷臉色有些蒼白:「至少,她此時也該提高警惕,設法應對了……我這裡能做的有限。說實話,姚黃,如今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真相是那樣好查的麼?」
「尤其是,當我明知道,如果追查下去,得到的那個真相,極大可能是別人偽造出來陷害玉河的。而事情真貌尚來不及出,玉河已會受害。我現在,還能怎麼做呢?」
「但娘娘強用自己的身體拖著,總不是辦法。」姚黃嘆息,「您——做的已經足夠多了。哪怕奴婢以李家人的角度,都無法盼望您做更多的。」
越荷默然望向窗邊的燭花,她不再說話了。
……
「咳咳……」
玉河躺在床上,身子陷在一床章彩華麗的錦被中。
她較原先已消瘦不少,臉上似也失了光澤。唯獨雙目明亮。聽完侍女回報的、怡春閣內發現銼刀一事,玉河冷笑了兩聲,卻忽然伏在床邊、嘔出一口血來!
「娘娘!娘娘!」瓊英唬得大叫,「您不要如此啊!」
「我有什麼不好?」玉河拂去唇邊血跡,不以為意,「那藥的效用咱們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麼?如今這般,也並不超出意料……只是那銼刀,銼刀!」
她稍露憤色,瓊英切齒道:「有人在背後害娘娘!」
便見玉河拔出了發裡的簪子,狠擲於地!
「哼,什麼銼刀?要使什麼銼刀?誰宮裡還沒幾件鋒利些的首飾麼!本宮的父親是堂堂將軍,如何要往他處尋銼刀,這般拙劣!」她怒道,「我分明讓人用的是個金梳子!」
那梳子是她珍寶裡的一把,本身並不鋒利,上面卻有幾朵堅韌的花,邊緣可做切割之用。
東西是拿給沈婕妤了,她用後也還回來了,本是天衣無縫。
如今看來,要麼沈婕妤也被下頭人騙了,要麼是沈婕妤本人叛了。
「沈婕妤使人遞話,說她實在不知道怎麼回事……」瓊華道,「還囑咐娘娘萬事小心。」
玉河笑道:「你信她的話麼?」
瓊華不言,瓊英道:「信與不信,終歸要娘娘來斷。倒是理昭儀有心了,奴婢得到訊息是,她現下忽然病了,為此內監們查探的進度也要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