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奔到重華, 又站了許久,甚至上前督促宮人救火,分明已是精疲力竭。如今跑得有些跌撞,鞋襪都有些鬆散沾灰。
可是玉河全然不管,只是要衝到那邊去。
有妃嬪醒悟道:「幼玉公主……」
無論因為什麼緣故,幼玉公主到了聶婕妤宮裡,此刻都容不得李貴妃不心急!
而她這一衝,也讓江承光清醒過來。
「玉河,回來!」他厲聲喊道。
就算他體力比玉河更強,經過剛才的驟悲與驚嚇,此刻也有些腿軟不支。甚至他可以想見,自己奔出幾步後,便會當著眾人的面趔趄。
這樣根本無法趕到永和宮去。反而……倘若越荷活著,此後眾人的目光都會在她身上!
他吃了一次教訓,還不夠麼?
「這樣到不了永和宮的。」他深呼吸一口氣,「玉河,你回來。」
「抬龍輦過來,朕要往永和宮一行。」
江承光道:「玉河,你上來,與朕同坐。」
……
直到抬著龍輦的宮人們一路飛奔,趕上了小李貴妃有些狼狽的身影。
江承光再三呼喚,併到了她的身側命人停輦、伸手。玉河這才悶聲不吭,讓他抓著拉上了龍輦。
皇帝到此刻才發現,玉河滿臉的淚水,卻咬著牙沒發出丁點聲音。
他心中不禁生出些同病相憐的柔軟,將這曾視作妹妹的女孩兒擁入懷中。
「沒事了,玉河,沒事了。」他不知是在安慰玉河,還是自己,「她們吉人天相,定不會有事的。朕是天子,理妃和公主得朕鍾愛,必受護佑……」
玉河被壓在他懷裡,先是悶聲抽泣,隨後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聖上,聖上!」她哭著,扯著江承光的衣領,「倘若幼玉和越荷姐姐沒了,臣妾要怎麼活啊!」
江承光便抱著她。他自己腦子裡也是混沌一片,整個人都懵了。說出來的也不知是些什麼,但是抱著個和他有相同感受的人,多少是些安慰。
紗簾飄拂,龍輦內的景象若隱若現。
眾人只遠遠望見,皇帝將李貴妃抱在懷裡,悉心安慰。
卻沒人能隔著那一層紗簾,看到皇帝本人慘白的臉色,和眼中交替出現的希望、絕望。
末了,不知誰羨慕道:「李貴妃也算因禍得福。」她多久沒和皇帝這麼親密過了?
而且,居然還上了龍輦。
「父母之心,本是如此。」寧妃冷冷道,「請慎言。貴妃心憂幼玉公主,聖上也是公主之父,帶著貴妃趕去檢視情況。縱然一時逾矩,又有何妨?」她是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妃嬪們遂不敢議論了。
卻沒有人知道,這一刻,李貴妃與皇帝的緊緊相擁,都不是為了對方。
而是自己所珍愛的人。
……
「燒吧。」金羽站在和歡殿的屋簷上,口裡喃喃,「把這一切燒個乾淨才好。」
她作宮女打扮,頭髮絞斷了大半,紮了個馬尾在後面。
長久的冷熱交匯,使她的頭腦昏眩不已。而站在屋簷上也並不是什麼好受的滋味。但金羽依然站在那裡。
她扶著一塊扁圓形的冰,身後是分外燦爛的陽光。
陽光穿過凸起的半圓冰面,匯聚成一點,映照在那些尚未起火的橫樑上。
「再燒大點才好。」
她的手已經凍到失去知覺的,頭上卻被曬出一層薄汗。
眼中,卻有灼灼的希望。
「你得死。」她說,「去死吧,見鬼的世界,見鬼的……女主角。」
……
火燒起來的時候,越荷正和聶軻在內室,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