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十米,互相都能看清對方的形象,布魯斯看到的是孤身前來的教父,如同風暴中難以撼動的殘根,地上的部分不再青春繁茂,已然老朽,但深入地下的根系,卻難窺萬分之一。
阿爾法爾科內看到的,是一個戴著紅色頭罩的怪人,在颳著狂風的雨夜裡,站在一輛破爛的卡車上,一種勐烈的情緒迸發出來,直入天際。
“教父閣下,晚上好。”一道無比沙啞的聲音,透過狂風,幾乎微不可聞。
教父揮了一下手,制止了旁邊瞄準的槍手,讓周圍的人都退去,他說:“你好,你的車子真不錯,和我早些年間見到的很像。”
“你不打算讓他們開槍嗎?”布魯斯問:“你不覺得我是那些危險的瘋子嗎?”
“你指的是那個總是喜歡笑的,還是那個喜歡偷東西的,還是喜歡做人體實驗的?”法爾科內靜靜的看著布魯斯說:“他們不會來找我的,因為他們不喜歡我。”
法爾科內低了一下頭,看向腳前的水窪,他說:“他們覺得我是這個世界上最無趣的人,因為我打造了這個世界上最無趣的秩序,所以他們從來沒找過我。”
“我只是想問你一個問題……”布魯斯的聲音迴盪在雨夜裡,他緩緩地向著卡車的車棚走去,然後他將側面的車棚劃開了一個口子,風和雨吹進去的時候,所有孩子都驚恐的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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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是悽風冷雨進入到了車廂裡,受傷的孩子的血腥味也飄散出來,吹到了法爾科內的面前。
“教父閣下,你花了四十年,為哥譚打造了規則,這種規則並不完美,但行之有效……但我只想問,你制定這些規則,是為了誰?”
法爾克內輕輕摩梭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他說:“不必跟我兜圈子,孩子,如果我說,我是為了哥譚,你會說,這些孩子們過得並不好,如果我說,我是為了自己,你會說讓我為了哥譚。”
“但其實,我會制定這樣的規矩,只是因為,我來自一個那樣的時代,在那個時代裡,我只能做出這個選擇,而別無他法。”
“四十年過去了,我和它都已經老了,我們都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但我不會自上而下的去改革它,你知道為什麼嗎?”
布魯斯沉默的看著這位老教父,看他的身影在風暴當中搖搖欲墜,但卻始終沒有移動。
“我以身作則,向他們表演,那個輝煌年代當中,我們是如何在談笑之間,決定歷史走向的。”教父的聲音總是帶著一種特殊的年代感,彷彿回到自由女神像的火炬照耀世界的那個年代。
“我讓他們模彷我,學著在混亂當中成為一個文明人,就像馴化一條狗,這些規矩,就是我用來牽狗的鏈子。”
“我並沒有耐心去教一條狗怎麼做人,因為我知道,狗就是狗,他們不會變成人,他們為我去掠奪利益,我用這些利益,點亮燈火,建設城市。”
“足夠富足的社會,將不會再養出狗,而一定會養出富有憐憫和同情之心的人,而他們當中有勇氣、有智慧、有魄力的人,最終會站到我的面前,對我說,鬆開你的鏈子,放他們自由。”
教父看著鮮豔的紅色頭罩,透過頭罩看著布魯斯的眼睛,又透過眼睛看向他的靈魂,他說:
“這些孩子證明了你的憐憫,這輛卡車證明了你的勇氣,這段路程證明了你的智慧,與我面對面,證明了你的魄力……”
“現在,你可以說你該說的話了,而在你說完之後,我也會說我該說的話。”
布魯斯胸中的某些激烈的情緒,突然散去了,而變成了一種略帶苦澀的情緒。
他一路過關斬將,披荊斬棘,但等在終點的,不是魔王,而是上一位勇者。
上一個時代,囿於眼光、知識、智慧、社會條件,而未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