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範圍內和江水連成模糊的一片,這時候找人如同在棋盤上找一個小點,看得沐溪隱眼睛都快花了。
“等等,剛才好像有一個人。”沐溪隱在過了一段距離後才反應過來。
應書澄將車子開回去一段路,沐溪隱仔細放眼看過去,果然在靠江的步行道上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橢圓形輪廓。車子再開近一些,她定睛看,輪廓有些纖細,像是一個女人的背影,又似乎看見飄動的頭髮。但黑夜太濃,始終辨別不清,她只好和應書澄下了車走過去看。
幸運的是,那個安靜地靠江看茫茫江水的人是駱姐。
“駱姐?”沐溪隱靠近後,儘量輕聲地說。
駱姐回頭,什麼也懶得說了。
沐溪隱嗅出風中的洗髮水淡香,知道駱姐是洗了頭髮後出門的,再看看駱姐的穿著,她換上了一條漂亮的連衣裙和那雙鑲嵌寶石的涼鞋。沐溪隱不知其用意,但頭皮略微發麻,不敢多問,只能是站在她旁邊,無聲地陪著她。
就這樣沉默地看了一會兒江水,駱姐從小拎包裡找出煙盒,匆匆倒出一根菸,輕輕放在唇間,片刻後不知問誰,只是問:“有火嗎?”
話音剛落下,沐溪隱看見應書澄走過去,離駱姐近了一些,從褲袋拿出打火機,親手幫她的煙點了火。
駱姐吸了口煙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目光放向遠處,手指夾煙,擱在耳旁,那點星火在天色中固定地持續亮著,她似乎沒有了興趣,忘記了這根菸的存在。
“駱姐。”沐溪隱適時問,“你在想什麼?”
駱姐沒情緒地說:“我在想活著不容易,但想死也不容易,不死不活該怎麼辦?”
“你太悲觀了。”沐溪隱說。
“我曾經做錯過很多事,悲觀是我後半生的色調,作為我的懲罰。”
沐溪隱不知怎麼說才能讓駱姐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有轉圜的餘地,即便很難。
“我這幾天像是有了幻覺,常常看見一張老朋友的臉,很真實地靠近我,我伸手可以摸到她。我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是生是死,過得怎麼樣,希望比我好很多。她是一個單純的好人,曾經在我困難的時候收留我,我們住在一塊,開開心心的。要是沒有那個男人就好了,我不會辜負她的友情。偏偏那男人出現了,他長得一般,但和她一樣是性格很好的人,願意幫助別人,不計較得失。他們是一個世界的人,我是被他們隔離在外的人,因為明白這一點就更不甘心,我開始想方設法介入他們中間,用各種小手段。現在想一想真的很腦殘,當時的自己和一個神經病沒差,竟然去搶別人的男朋友,搶到沒多久就甩掉。”
沐溪隱一邊聽一邊看看應書澄,應書澄也在聽駱姐說話。
“他們最後沒有在一起,她說不是因為我,而是性格不合。我當然不相信,沒見過比他們更般配的了,她那麼說只是為了讓我不太內疚。”駱姐虛弱一笑,“知道嗎?我最受不了的是她原諒了我。她太善良了,根本沒有恨人的能力,如果時光倒退,我會珍惜她,保護她這個朋友,努力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但當時的我偏執陰暗,覺得憑什麼只有我沒有被溫柔對待?他們都能輕而易舉地得到這個世界的愛。當然最終我什麼也沒搶到,他離開她選擇我,不是我更有吸引力,而是覺得我更可憐。我明白了,我永遠比不上那些善良溫柔的人,他們無論暫時失去了什麼,幸福都會很快回到他們身邊,我無論暫時得到了什麼,最終都會被收回。”
沐溪隱說:“駱姐,如果你想說心裡話,我願意聽。”
“其實這些話我常常在深夜裡說給自己聽,不止一次,此刻我也當是說給自己聽。”駱姐的手指間的星火在夜裡移動,“那個男人之後我遇到了曉恆的生父,他也是一個好人,但我也欺騙了他。我騙他說想和他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