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都在,他們會照顧好我的。”
他沉默了一會,對她說:“我再過一週就回來看你。”
“我等你。”
她掛下電話,低頭一看,碗裡堆滿了核桃,心裡很感動,伸手輕輕拍了拍沐子東的頭。
“謝謝你。”
沐子東憨憨一笑。
沐子北見狀轉了轉眼睛,問爸爸要了錢,去醫院的超市買姐姐愛喝的黑米汁。
雖然病了,但第一次感受到這麼多人的關心,柏子仁心裡暖暖的,忽然覺得病了是一件不錯的事情,在吃了兩顆核桃後,她的睏意襲來,閉上眼睛,劉欣語默默地給她蓋了毯子,沐叔叔去外面抽菸,沐子東低頭玩起了遊戲,沐子北拿著熱飲回來,看見姐姐睡了,放在一邊,攤了攤手,轉而翻出小書包裡的一本雜誌,認真地看了起來。
後面的兩天,柏子仁的燒退了,出院回了家,人還是沒有精神,覺得很累,時不時地打瞌睡,為此又請了兩天的假。
這算是她睡得最多的兩天了,基本上除了進食就是睡覺,每天都做夢,第一個夢是關於爸爸的,夢裡的自己還是四歲,不肯打針,爸爸說等你乖乖打完針,我買冰激凌給你,第二個夢是關於媽媽的,夢裡的她宛若少女,正用畫筆描繪一朵山茶花,第三個夢是關於沐子北和沐子東的,他們在吵嘴,誰也不肯退讓,第四個夢中出現了陳醫生,他語重心長地勸她放下包袱,多和人溝通,不要關閉心門,其餘的夢都和程靜泊有關。
和他在一起的時光無論如何都不夠,一生如此短暫,該怎麼辦才好呢?看來連夢裡的時間都不能放過了。
過了很久她睜開眼睛,迷迷糊糊中覺得不對勁,一切太安靜了,很快視線範圍內多了四個人,媽媽,沐叔叔,東東和北北,他們的表情很焦急,奇怪的是他們一直在做口型,卻沒有發出聲音,很像是程靜泊為她播放的默片,她定睛看著他們,心想難道還在夢裡?
但夢不可能有這麼真實的色彩,她恍惚,過了一會後伸手捂住耳朵,再鬆開,發現還是聽不見。
從來都沒有一刻如現在這般安靜,連自己呼吸的聲音都沒有了。
她明白了,他們都在說話,但自己聽不見了。
一家人把柏子仁送去大醫院,正是程靜婕所在的地方,很巧,就剛在門診大廳的時候,她看見柏子仁,走過來問怎麼了,柏子仁聽不見她說什麼,只看見媽媽急哭了,拉著程醫生的手說話。
程醫生很快地在柏子仁的耳邊打了個手勢,見沒有反應,一臉平靜,拿出手機打電話。
柏子仁被送去做聽力檢查,很快得出她是突發性耳聾。
這種毛病在醫學上的解釋是突然發生,原因不詳的聽力損失,有自愈的傾向,加以藥物治療,可以得到不同程度的恢復,因為柏子仁是在發病後一天內就送來醫院,醫生說她的預後效果會很不錯。
只是有很多的不方便,她聽不見外面的聲音,沒法與人說話,這感覺就像是周身有一層厚重的屏障,隔絕了和外界的聯絡,非常陌生,也完全不適應。
他們想說什麼只能輸入手機,寫在紙上或者比手畫腳,這讓她對自己有一種很無力的感覺。
她坐在住院部的一樓,沐叔叔去忙了,媽媽在一邊掉眼淚,程醫生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輕鬆一點,她回以一個豁達的笑容。
慢慢看著眼前的人來人往,像是深海里的魚,無聲地從一個場域裡游去另一個場域。
她想起很小時候曾有過一個願望,要是外面沒有老師和同學的聲音就好了,那樣清靜,她可以一直靜心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現在這樣算不算是如願以償?
她苦笑,眼眶酸酸的,趁人不注意,用手飛速抹去。
慌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