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團輾轉陪伴了彼此十餘年的歲月,即便後來高翎因為天資稍弱迴歸普通的學習生活,也未曾跟江禾生分疏遠——直到兩人在花樣的年紀各自擁有了家庭和事業,卻接連遭受了感情上的挫折苦難,雙雙匆忙又淒涼地逃離婚姻,末了不得不為了顧養孩子揮手分別,時隔了快二十年,才在因病逝世的啟蒙老師的告別儀式上重逢再見。
這事兒前陣子江陌剛聽江禾好生炫耀了一番。但當時江禾是巡演途中臨時回國,江陌又被案子牽扯在隊裡渾渾噩噩,母女倆匆忙一見並未深談——江陌對那些位曾從她不怎麼無憂無慮的童年裡經過的人大多印象淺淡,只粗略又草率地掃了眼江禾叮鈴咣噹丟給她的一摞兒自拍合影,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了幾句,就把這無關緊要的話茬兒隨手擱在旁邊。
倒是沒料到,竟然會在走訪取證的半道跟高翎意外碰面。
產科病房裡這會兒的氣氛簡直如履薄冰。
高翎大概清楚妊高痙攣搶救會給整層病房帶來怎樣的恐慌餘韻,幾乎不作猶豫地就把稍顯無措的江陌拉扯到病區外面。她坐在長凳上,捧著小警察買給她的熱咖啡喝了一口,搭眼覷見江陌正準備按向自動販賣機冰可樂按鈕的手,皺了下眉,嗤聲一樂:“這大冷天的……你跟你媽簡直了,長手長腳也像,模樣也像,那點兒小毛病也一模一樣。上次跟江禾碰面就是,甭管什麼天氣,非要喝涼的。”
江陌稍微一怔。她平日裡周遭幾乎沒什麼女性長輩,江禾再婚之後就常年呆在國外,警隊裡就那麼個噓寒問暖的師父,還是個日子過得比她都湊合的老光棍兒。江陌乍一聽這近乎敦促嗔怪的語氣就有點兒沒來由的討好慌亂,懸在按鈕上方的手指迷茫地動了幾下,到底是換成了一罐熱飲,從出貨口裡撈起來捂在掌心,重新晃回高翎身邊。
“剛在病房裡看見那陣仗嚇一跳吧?沒想到產科病房裡還能這麼危險?”高翎託著江陌的胳膊捏了兩下,像是看著江陌長大似的,語氣親和炙熱又熟稔自然,“雖然你們當警察的也見識那些個人命關天的場面,但跟醫院裡肯定不一樣。”
高翎自說自話地嘆了口氣:“要我說,真得跟老主任說說,是不是產科最近哪兒風水不太對頭。先是黃大夫被抓,這幾天病房裡就沒見消停……昨晚上就有一個從產前抑鬱到產後抱孩子就要跳樓的,好說歹說把產婦勸下來,結果那小姑娘在天台上被風吹得僵住了,昨晚上多冷啊!人直接倒栽著摔天台地上了,把孩子整個砸在身底下……那孩子現在還擱新生兒重症監護裡插著管子呢——當媽的都哭得不行了……也沒見哪個天殺的家屬過來陪著看看。高洋昨晚上盯了一宿,早上食堂碰見他就聽說有警察要來問話,我還尋思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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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陌原先沒想搭茬兒,聽見高翎兜兜轉轉地把話題繞回來,沒留神嗆了一下:“高洋?”
“之前叫趙洋。離婚之後非要跟我姓,我就帶他改了。”高翎對英年早離這事兒看得挺灑脫,擺了擺手繼續說:“你倆也就不記事兒的時候見過一面,估計壓根兒都沒印象。也是虧著他在中心醫院成功就業,之前供他學醫的時候我不在這兒,私立醫院掙得多。現在不用伺候那猴崽子,我也就想在哪兒待著就在哪兒待著,老同學老同事都在這,忙也舒坦。這不就趕巧碰見你了?江禾那陣兒還在微信上給我看了你在警校參加一個什麼比賽時候的照片呢,抓拍的一個側臉,模糊得一塌糊塗……要不是你跟江禾長得像,我剛真不敢隨便認。”
江陌無聲附和著笑了笑,“主要我是刑偵跑外勤的,也就有那麼幾張穿警服的證件照。”
“……嘖,早能跟你碰面就好了,可惜,高洋這猴兒孫物件都談好幾年了。”高翎略一咋舌,把江陌逗得又嗆了一口,樂呵地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