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婉看著蹲在他面前的鄧瑛,「要不要跟我一塊坐會兒。」
鄧瑛笑笑,「讓我站著吧。」
「我想找個人靠一會兒。」
「被小殿下看見該如何。」
「讓他罵我。」
鄧瑛看著她的樣子,沒有再拒絕。
它起身走到楊婉身邊坐下。
楊婉順勢偏頭,將臉輕輕地枕到了鄧瑛的肩上。
鄧瑛任由她靠著自己,抬頭望向前殿的屋脊上的鎮瓦,輕聲道:「以後會有很多人看著這裡,你和我要更加留心。」
楊婉順著鄧瑛的目光望去。
「你也知道,陛下駁斥皇后的事了嗎?」
「是。聽說陛下昨日召問了你,你說了什麼嗎?」
楊婉搖頭,「什麼也沒說。」
她說完暫時沒有再出聲,靠在鄧瑛肩上安靜地調息。
風帶著雨氣撲在臉上,涼絲絲的,很舒服。
「你昨日幹什麼去了。」
「西面墳崗上葬人,我去看了一下。」
楊婉沉默了一陣,方又問道:「鄭秉筆葬了嗎?」
「還沒有,他的叔父給了備了一口棺材,我今日才能接進來。」
楊婉抿了抿唇,「我昨日看著他死的,他死前也看著我。我現在回想起那個眼神,就怎麼也睡不著。」
鄧瑛側頭看著楊婉。
她的臉上的面板有些濕潤,不知是因為流過淚,還是被雨撲了。
鄧瑛抬起頭自己的袖,輕輕替她擦拭,她也不躲,肩膀不自覺顫了顫。
鄧瑛垂下袖,輕聲問道:「是不是哭了。」
楊婉搖了搖頭,「我哪有什麼資格哭啊。」
她說完吸了一口氣,「鄧瑛。」
「嗯?」
「陛下審我的時候,我以為我可以扭轉些什麼,我可以幫你,幫姐姐,幫鄭秉筆,然而最後我誰也沒有幫到,我覺得的我就跟個自以為是的傻子一樣……」
「你怎麼知道你沒有幫到他們。」
楊婉笑了一聲。
「鄭秉筆死了,姐姐被囚禁,我幫了他們什麼。」
鄧瑛搖了搖頭,「如果不是你,鄭秉筆會被北鎮撫司凌遲處死,寧娘娘會被秘而不發的賜死,小殿下會永失聖心,被交與其他妃嬪撫育。看起來結局是一樣的,但其慘烈的程度,以及人心中的創傷其實不一樣。」
他說著低頭看著婉的手,「就好比,當年在南海子的刑房裡,如果不是你跟我拉鉤,對我說你會來找我,讓我等你,我這一生可能會活得更難一些。」
楊婉吸了吸鼻子,「你真的覺得我有改變什麼嗎?」
「嗯。」
鄧瑛點了點頭,「大明朝至今已近百年,一百年的皇朝,人才輩出,風流人物數之不盡,然而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憑一己之力,清除政治沉痾,救萬民百姓。他們無非是像楊子兮那樣,知難而上,力求能治沉痾一層。至於我這樣的人……」
他看向楊婉,溫和地笑了笑,「我以前對你說過,我不想讓為國者慘死,但事實上,婉婉,我做的尚不如你。你知道朝廷的根結纏在什麼地方,而且不需要大刀闊斧,你就可以把它挑開。如果這樣你仍然責怪你自己,那我如何自處。」
他說完也輕輕地呼了一口氣,「等楊大人回來,陛下應該會嘉獎他,你如果想出宮,就讓他請旨,帶你回家吧。」
「我沒有家。」
她忽然應了一句,反應過來後,又忙道:「我答應了姐姐,要照顧好易琅,我一定會守著他,還有你。」
鄧瑛抬手託著楊婉的下巴,讓她靠得更放鬆一些。
「不用守著我,讓我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