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斬官御史中丞周宣命人將人犯押上來。
十幾個人犯戴著枷鎖鐐銬,拖著步子走上法場,鐵鏈發出嘩嘩的聲響。
沈宜秋冷眼看著跪在法場中的罪人。
薛鶴年雖是宵小之輩,在宦海中沉浮多年,死到臨頭還有幾分自持,那曹彬卻如喪家犬一般匍匐在地上,涕泗橫流,全然沒了當初在慶州隻手遮天、作威作福的模樣。
阿史那彌真跪在地上,仍舊昂著頭,死死盯著薛鶴年,嘴角含著嘲諷的微笑。
周宣看向天子,尉遲越向他微微頷首。
第一個處斬的是薛鶴年,周宣一聲令下,劊子手將刑刀高舉過頭頂。
尉遲越緊緊握住沈宜秋的手,卻並未叫她閉上眼睛,他明白,她比他更想見到這些人的下場。
沈宜秋睜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寒光閃閃的大刀,親眼看著刀落下,斬斷薛鶴年的脖頸,看著鮮血噴濺,看著他的頭顱滾落在地。
圍觀百姓的歡呼聲如同山呼海嘯。
沈宜秋在心裡默默唸著一個個名字,謝刺史、牛二郎,還有許許多多在靈州一戰中喪生的人,默唸一個名字,她的腦海中便浮現出一張臉龐,還有無數她叫不出名字的將士。
時至今日,他們總算替這些英靈討回了一個公道。
人犯一個接一個被處斬,終於輪到曹彬,他已經嚇得面無人色、癱軟在自己的尿液中。
連砍幾個人犯,刀刃有些鈍了,在砍曹彬時,一刀沒能將他頭顱砍落,卡在他脖頸中,他痛得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劊子手將刀刃從他脖子裡拔出來,接著再砍,再一次卡在斷骨中,直砍了四刀,曹彬的人頭才算落地。
一旁的尉遲淵低低叫了一聲“阿兄”。
尉遲越抬眼一看,只見他盯著曹彬的人頭,眼眶發紅,嘴唇輕輕哆嗦:“阿兄,三孃的血仇終於得報。”
他立即明白過來,這聲“阿兄”喚的不是自己。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抬手拍了拍弟弟的肩頭,這副肩膀還有些單薄,但已能承受更多重量。
他的幼弟終是長大了。
第143章 小缺(修)
薛鶴年一黨伏誅,朝中的事仍舊不少,眼看著又到一年進士科舉,租調也要從各地運往京都,尉遲越幾乎沒有喘息的機會,便又一頭扎進朝政中。
好在有皇后助他一臂之力,只要他捨得下臉,便能輕鬆不少。
就這麼忙到十月下旬,不覺到了沈宜秋的生辰。
尉遲越有心霸佔著皇后,奈何宋六娘為了陪阿姊過完生辰,特地推遲了婚期,他只能勉為其難地與宋六、王十一同給沈宜秋上壽,看著三個女子依依不捨、摟摟抱抱、哭哭啼啼,一句話也插不上。
好容易熬到夜深席散,沈宜秋捨不得宋六,要留她宿在暉章宮,好在宋六還算有點眼色,沒就坡下驢把皇帝擠出去。
總算將兩位勞什子縣主打發走,尉遲越心中竊喜,但不敢表露出分毫——沈宜秋滿心的離愁別緒,見他歡欣雀躍,定然要惱的。
老謀深算的天子輕輕執著皇后的纖手,放在心口:“別難過,她夫婿總要考科舉出仕的,到時候授個京官,不是又能常相見了?”不過那顧家小郎君如今才十六,要出仕,少則三五年,多則七八年,好歹這幾年是清靜了。
沈宜秋抬起淚眼,“嗯”了一聲。
尉遲越將她攬入懷中,一下一下輕撫她的背,又溫柔地摸她後腦勺:“等閒下來些,我們還可以巡幸江南。”
這就純粹是畫餅充飢了,尉遲越沒事還要找點事,哪裡閒得下來。
尉遲越不用看她神色便知她不信,與她十指交握,晃了晃她的手:“不是騙你,等太子能秉政,我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