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樣,像極了一隻差點被拋棄的波斯貓。
它是不安的,可它仍然也是高傲的。
它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只能靜靜地蹲在一旁,睜著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差點棄它而去的那個人。
沒了常日裡驕傲的姿態,這幅安靜的模樣莫名讓人心疼。
不過,這隻波斯貓現在只能睜著一隻眼睛。
因為右邊的黑眸和劃開的傷口實在太近,被和傷口一同包裹了起來。
薩爾狄斯坐在窗邊,繃帶斜斜地纏繞在少年的右眼上,兩側末端沒入髮絲深處。
金色的額發散落在雪白繃帶上,細碎陽光點綴其中,讓繃帶白得近乎發光。
當看到彌亞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時,薩爾狄斯目光動了一動,起身走過來。
他走到坐著的彌亞身前,雙手捧住彌亞的頰,俯身,低頭。
他閉著眼,將額頭輕輕地貼在彌亞的額上。
彌亞睜著眼,金髮從他眼前散落。
抵著他額頭的一半是溫熱的額頭,一半是粗糙的繃帶。
彌亞看著眼前白得反光的繃帶,還有雪白中滲出來的一絲血痕。
他問:「疼嗎?」
「不……」
剛發出一個音,薩爾狄斯就停住,他說:「嗯。」
「啊?」
「我說,嗯,疼。」他說,「很疼。」
彌亞:「…………」
你這不按理出牌啊。
按照你平日的性格,再疼也會死要面子硬扛著說不疼才對。
「那……你忍忍?」
「不忍。」
「…………」
那你要怎麼辦?我又不能給你變出止疼藥來。
抵著他額頭的少年睜眼看他,兩人的臉靠得極近,他睜眼時掀起的細長睫毛幾乎掠過彌亞的睫毛。
他說:「像上次那樣,你吹吹就不疼了。」
彌亞一怔,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薩爾狄斯說的上次是指和紅髮盜賊一起坐著馬車回城的時候,薩爾狄斯差點把自己額頭上的皮給搓破,他為了哄他,就幫他吹了吹。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那你蹲下。」
薩爾狄斯真的乖乖地蹲了下來。
彌亞湊過去,對著他那隻被繃帶裹住的右眼輕輕吹了吹,然後抬手摸了摸那頭毛絨絨的金髮。
薩爾狄斯的唇角揚了起來,他露出了回到房間裡後的第一個笑容。
哪怕被繃帶裹住一隻眼,哪怕這幾個月曬褐了不少,美少年依然是美少年,笑起來的時候那張漂亮的臉就像是發著光一般,讓人看得晃眼。
但是彌亞沒有注意到,在明亮的笑容之下,少年那一隻綠眸看到他脖子上的繃帶時,眼底深處掠過一道陰晦。
突然覺得有些睏乏,大概是剛才喝下的藥水中有讓人鎮定的藥物,彌亞感覺睡意湧了上來。
想起薩爾狄斯剛才也喝了同樣的湯藥,他一邊打著呵欠一邊問道:「薩爾狄斯,你困嗎?」
「有點。」
「那我們都睡一會兒吧。」
說完,彌亞起身,向側房走去。
他有時候中午會睡一會兒,所以老管家給他安排了薩爾狄斯主臥室旁邊的側房,讓他中午睡那裡。
看著彌亞打著呵欠向客房走去的背影,薩爾狄斯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是終究什麼都沒說,只是嗯了一聲。
彌亞往床上一躺,藥效已經上來,讓他整個人昏昏沉沉的,眼看就要睡過去。
突然啪的一聲,房門被踹開,將差點就睡過去的他一下子驚醒過來。
薩爾狄斯站在門口,一手抱著枕頭,一手拿著一把短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