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倫氣她此時還敢出神,怒聲喝道:「桐嘉書院因為他被抓了多少人你知道嗎?就連父親的老師周叢山,八十多歲高齡了也被關在詔獄裡折磨,等張洛從南方回來,這些人就算不上斷頭臺,仕途生涯也全部斷送了,你知道為了什麼嗎,就是因為他們當中有人替他鄧瑛寫了一篇賦來陳情!你再看看你自己,賠上你身為楊家女兒的清譽,置我們滿門的身家性命不顧,我之前還不相信,你會做出這樣的事,如今我真後悔來找你,就該讓你死在……」
楊倫怒極失言,反應過來的時候最惡毒的字已出口,腦子裡嗡地一響,追悔莫及卻也不知道如何挽回。
第7章 傷鶴芙蓉(六)
楊倫試圖找些話來解釋。
但楊婉卻衝著楊倫無奈地笑。
「不救就不救吧。」
她沒忍住吐了個嘈,幹嘛咒你妹死。」說完之後甚至還有點想告訴他,他妹應該真的死了。
李善趁著楊倫被抵得沒說話,趕緊上來將楊婉扶起來,「哎喲,我這兒……我這兒得去給三姑娘拿件斗篷來,看三姑娘的手凍的,要是寧妃娘娘知道,三姑娘在我們這兒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我們可真是升不了天了。」
楊倫看楊婉一直摁著脖子,這才注意到她全身都是亂七八糟的擦傷。
「怎麼弄的?」說著抓起楊婉的手臂。
楊婉回想起自己剛剛醒來的時候,好像是躺在一片乾草堆裡。頭頂是一座不算太高的土坡,坡上的作物有被壓碾過的痕跡。這個叫「楊婉」的姑娘應該是失足從坡頂摔下來的。
「從坡上摔下來傷的。」
她照實說,用力把手抽了回來,扯了扯手腕上的袖子蓋住擦傷,「對不起啊,摔到了脖子,要是再摔狠點,可能就死了。」
楊倫被踩到了痛點,神情一愣,「你怎麼說話!」
楊婉沒吭聲。
眼前這個人是「楊婉」的哥哥,但不是她的哥哥。
她的親哥可是二十一世紀的it大佬,雖然沒事就知道拼命給她介紹禿頭物件,但畢竟一起相愛相殺了快三十年,她在他哥面前想說什麼都可以。
楊倫只是史料裡大段大段的履歷和政績文字,對楊婉來說,完全沒有人情溫度。
楊婉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她,畢竟人家兄妹之間,原本應該也有他們自己的情分,沒道理因為她莫名其妙地穿了過來,就私自做主,給人全挑斷了。
於是她也只能像之前的鄧瑛一樣,暫時沉默。
攏緊身上的衣衫,悄悄摁著將才被他抓痛的地方,冷不防嗆到了雪氣兒,一下子咳得聳起了肩背。
楊倫本來就覺得將才因為氣過頭,把話也說過了,現在又聽說她從山上摔下來,還傷到了脖子,心裡是真的有點後悔。
他以前是楊婉的保護神。
家裡的姊妹雖然不少,但他最疼的一直都是楊婉,這個妹妹的性情一直很好,小的時候從來不跟其他的姊妹鬧,安安靜靜地跟著他玩,送他去家塾裡上學,有的時候還拿著母親做的糕餅在家塾外面等他。長大了以後也很聽楊倫的話,楊老太爺最初要把她許配給張洛的時候,她不是很願意,但楊倫跟她說了一回,她就聽了。
這一次她在靈谷寺失蹤了半個月,連母親都覺得不中用了,只有楊倫抱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心在靈谷寺外面翻騰。然而如今見到了,她卻又好像變了一個人。
不過活著就已經是萬幸了。
楊倫迫使自己放緩語氣,「過來,把斗篷拿去。」
楊婉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站著沒動。
楊倫沒辦法,只好自己脫下斗篷給她裹上。
「跟我回去。」
「等一下。」
她居然還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