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她宛若牽絲的人偶掛在了樹下。
——我覺得有些不方便……
池虞突然想起霍驚弦的話,此刻她不禁也要贊同。
這頭長髮是她從小留到大,細心養護,視若珍寶。
就好比北狄人的蓄髮,是勳章 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徵。
所以,沒有哪一位燕都貴女會輕易割捨自己的頭髮。
然而這一切在生死麵前,皆變得不再重要。
池虞拔出短刀,遲疑片刻。
最終她還是咬緊牙關,用力穩住顫抖的手,然後偏過頭,將刀刃自下往上利落一劃。
刺拉——
她重獲自由。
也顧不上回頭,她把散回肩頭的頭髮撥到耳後,拔腿繼續往前跑。
在她的身後,寶石刀鞘靜靜躺在汙泥之中,上面飄落了幾縷烏黑的髮絲。
唯有短刀被她緊緊握住。
春雨催長萬物,春雷撼動人心。
她在這一瞬,變了。
霍驚弦帶著人壓著那齊卓爾來到枯骨林外。
「世子,裡面地勢複雜,岔路極多我們的人都不熟悉,恐怕很難在裡面找到人。」馮錚把目光轉到那齊卓爾身上。
「倒不如讓那齊合罕給我們帶路。」
那齊卓爾微微一笑,「這次恐怕在下就無法幫助諸位了,枯骨林這種噁心的地方,我也沒進過幾次。」
「多翟在裡面?」霍驚弦忽然開口。
那齊卓爾一聳肩,不否認也就是承認。
霍驚弦騎在馬上,繞著林口轉了幾圈。
大雨將他也淋濕了,然而卻彷彿是洗了遮掩他鋒芒的罩,讓他整個人在雨中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刃。
帶著鋒利嗜血的殺氣。
雪煞在天空盤桓,長聲嘶嚦。
然而它犀利的目光也無法穿透密林的枝椏,只能在空中搏擊著風雨。
池虞聽見一聲鷹嚦,倉皇抬起了頭,往上方找尋。
然而密密匝匝的樹冠遮天蔽日,看不見它的身影。
讓她搞不清是自己的幻聽還是真實聽見的。
雨似乎是小了,池虞伸出手從石洞裡接住掉下來的雨點。
雨珠砸在她手心裡,沉甸甸的。
池虞將身子窩進了石穴中,短刀也不敢放下就握在右手心。
她實在跑不下了,冰冷的身體昭示著她若再不能取暖,她將面臨著凍僵的後果。
蒙頭亂闖,她並不知道出路在哪裡。
稍微歇息一會,恢復體力再跑吧。
她說服自己停下,躲進了山洞之中,剛剛合上雙眼。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她聽見了不一樣的聲響。
雨聲並不是單一的,它落在葉面上,敲在石頭上,落在水窪裡,都是不一樣的聲音。
但是這個聲音不同於任何一種,而是沉悶悶的,像是一個人的腳步。
難道是霍驚弦?
池虞聯想起那聲鷹嚦,心中剛升起一股難言的期盼和歡喜。
她抬起頭,貓兒眼一樣的瞳孔驟然一縮。
多翟,笑吟吟地一手撐著了巖壁上,俯身盯著她。
靜靜在欣賞她那精彩多變的神色。
驚愕、慌張、恐懼。
像是打翻了無數的染料,雜糅出一張無比可憐小臉。
若是別人見了,或許會馬上心生憐憫。
但是多翟卻牽起唇角,笑地極度暢快,「好能跑啊,世子妃。」
池虞心跳如擂鼓,彷彿一張口心就能從嗓子眼跳出來。
她努力壓住,才免得自己恐懼地尖叫出聲。
半響,她才勉強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