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虞不知道和幾個小孩理論什麼,反正這話她聽了就皺眉,「將軍不會敗,也不會死, 你們唱得都不對。」
幾個小孩正是狗都嫌的年紀, 最喜歡與人唱反調,池虞一說他們不對, 就有一個長得最高的跳出來與她對峙:「我們沒錯!」
「對!沒錯!」
「沒錯!就是沒錯!」
看樣子這高個的小孩是這裡頭的孩子王,振臂一呼,一呼百應,剩下的孩子就像揭開鍋的沸水,咋咋唬唬、又跳又鬧。
「別以為你長得好看,我們就會憐香惜玉!」也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諢話,小孩開口就用,還自覺自己很有水平,轉頭問自己的玩伴們:「是不是呀!」
「嗯嗯!對!」
池虞撐著下巴,看著跳起來還沒她個高的小孩,淡然開口:「打女人的男人一輩子都長不高。」
那剛剛得意洋洋,揚言威脅要打她的小孩一愣,然後一怒,扯起嗓子,「你胡說!——」
池虞壓了壓手,無意和一小孩在這上面糾纏,「你們可知亂傳亂唱,不但沒有糖吃,可是會被打屁股的!」
「我們沒有亂唱。」他們聲音弱下去了一些,可是語氣裡還是頑固。
「對,大將軍敗了,小將軍也會敗了。」
池虞頭抬起,在牆頭上皺起眉頭俯視著他們,看那個架勢彷彿隨時都想從牆頭翻過來打他們屁股。
「你們說什麼!」
但是幾個小孩也是不畏強御的小牛犢,寸步不讓,昂頭就道:「這是天意。」
「對!禮佛節卜出來的天意!」
池虞轉過頭問關律,「禮佛節?禮佛節還出了什麼岔子?」
「小姐你不知?」關律彎腰正在看陳桑養在籠子裡的幾隻雞仔,聽她發問才抬起頭回答道:「禮佛節慣例都會求籤問卜,此次南疆戰事緊張,所以就特意求了南北兩境的戰事。不巧得很,我家世子向來不信神鬼,少燒了幾根高香,所以高僧一卜,北境為兇,還有紅光罩天之災。遂朝廷就鬧開了,分作了兩派,一派說要及早定下接替世子的大將,一派說這神鬼之事怎麼能動搖朝廷決斷。」
池虞從未聽過這些,一時怔忡當場。
「不過都是些市井流言,難道他們唱說幾句,還真能顛覆了天地?」
「那最後的結果呢?」池虞忍不住追問。
「最後還是閣老勸服了聖上,等軍情上報了再說,要是真被一個卜卦亂了方寸那不得貽笑大方。」關律起身抱臂,冷哼了幾聲。
表面上這事就被揭過,本來求神問卜都是當權統治之下一種『蠱惑』人心的手段。
信的人、不信的人都能從中各得其所。
沒人會想聽見守軍敗、山河危的訊息。
所以,他們是想唱衰乾北軍,還是在為乾北軍戰敗找一個預機?
可就在禮佛節當日,霍驚弦就真的在通州遭了埋伏,也是真的險些死了。
相隔千里,卻在一日之間同時事發,這樣的巧合讓人不寒而慄。
池虞忽然覺得牆頭風有些大。
她從牆腳的柴木堆跳下,推開一旁的院門,逕自走到那幾個小孩身前。
那幾個娃兒一看,嚯!比他們高一截的『仙女姐姐』捋著袖子迎面走來,看肅然的神情大有出手胖揍他們的趨勢。
雖然男女有差,但是身高年紀在哪兒,小孩們想起在家被姐姐巴掌支配的可怕,頓時一個個抱頭哇哇大叫。
「好女不跟小孩鬥!」
「打小孩會嫁不出去,一輩子當老姑婆!」
池虞把袖子捋下,撫平被弄出來的褶皺,嘴翹出笑弧,說道:「那我給你們買糖葫蘆,你們唱我給的詞,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