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於富貴,長於繁華,還從來沒有經歷過什麼動盪。
聽說戰亂的時候,橫屍遍野、血流成河。
光是這兩個詞都讓人本能抗拒和懼怕。
可是偏偏她如今還沒法有多遠躲多遠。
霍驚弦去前線,她就非得跟去前線,身不由己。
撻雷壓低聲音,「這不好說。」
地動山搖來臨前,螻蟻先知曉。
就像沙城的糧價早早就受到了影響,雖然無人敢說,無人敢想,但事態的變化總是悄然而至。
撻雷雖不好說,可是乾北營也已經開始全體戒備,巡視的密度和人數明顯增多。
就連池虞這樣的編外人都能嗅出空氣中的緊繃氣氛。
池虞抱著從沙城置辦的東西在高處遠眺,乾北營裡一切還井然有序,身經百戰的將士們對於戰事並沒有平民百姓那麼畏懼。
軍匠們升著爐火,沒日沒夜地揮動著火鉗鐵錘,火花四濺,砰砰砰的鍛鐵聲此起彼伏,成為了軍營裡除了口號聲外最持續不斷的聲響。
士卒們進出頻繁,輪番在營地戒備範圍內操練著陣型。
在這個眾人繁忙的時刻,池虞決定去找聶光。
聶光所處的伙房帳也並不輕鬆,上千頭羊已經宰了一半,用花椒薑片醃製去味後又被塗上鹽巴、硭硝做成臘肉,一串串掛在竹竿上。
幾隻黑色細犬圍著圈坐在一旁,吐著舌頭,口水流了一地。
聶光蹲在灶邊用粗管往裡面吹著爐火,黑紅的臉被火光映著,明暗交替地晃動著,他聽見輕快的腳步聲,抬起頭撇了一眼池虞。
「你來這裡做什麼?」
池虞把手裡的東西齊齊放下,拍了拍手上的粉,大聲宣佈道:「我有一個想法!」
她把地上的袋子一一開啟,手指著道:「我二嬸平日裡不喜喝湯藥,她都會讓大夫給她煉製成藥丸,方便攜帶又容易入口,我就想你那難吃的解毒草是不是也可以如法炮製。」
聶光眉頭緊鎖,溝壑都能夾死一隻蚊子了。
他不喜這個來自燕都貴女,聽罷就用鼻腔哼出氣來。
做成藥丸的事不是沒有試過,可是忙起來的時候誰記得吃藥。
「你別忙著拒絕呀!你看我這裡還有梅乾、阿膠、紅果再加蕎麥粉一拌,梅乾壓苦,紅果去澀,阿膠補血助氣!既能生津祛毒還能飽腹,我連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軍糧丸!」
聶光轉頭瞪著她,挑刺道:「呵,梅乾、紅果也就算了,阿膠多貴,你供應得起整個軍隊嗎?」
池虞都忘記了,乾北軍有點窮啊!
理想總是要折服在現實上。
池虞苦惱地垂下腦袋,惆悵地嘆了口氣。
聶光看著剛剛還鬥志昂然忽然就變成霜打茄子一樣的少女,蹙了蹙本就溝壑深刻的眉心,過了片刻他鬆開眉心轉過頭去,嘟噥般說了一句:「紅蘆草。」
池虞緩緩抬頭:「……?」
聶光低下頭,拿著火鉗撥動著爐灶裡的炭木,連眼神都吝嗇於她。
「我說,紅蘆草也是補血助氣的。」
池虞眼睛一亮,看著聶光彎唇燦笑。
這彆扭的老頭,明明也是感興趣!
紅蘆草是通州很常見的一種藥草,聶光吩咐人去營外找了一些回來,一炷香的功夫就摘了一簸箕。
紅蘆草杆子細長,帶著暗紅的斑點,像是血濺在上面凝固了。
聶光將紅蘆草過水切碎後裹在紗布里放進了瓦罐,解毒草也如法炮製,兩種草杆都只取其汁液。
放涼後再和切碎了的梅乾和紅果一起拌進蕎麥粉中,搓成拇指大的丸子,上火蒸熟。
池虞提的意,自然要身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