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楊倫繃著下巴,看著楊婉沉默了一會兒,終是開了口。
「今日司禮監已經從刑部大牢把他接回來了。」
「他傷重嗎?」
「他沒有受傷。」
楊婉一愣。
「將才張洛說……」
「本來是要用刑的,但是,張先生來了。」
楊婉突然想起,張展春好像死於貞寧十二年五月,但至於是怎麼死的,歷史上沒有記載。她忙問道:「是張展春張先生?」
楊倫點了點頭,「具體的,你自己去問鄧瑛吧,不過這一兩日,他可能不大好。」
「為何?」
楊倫低下頭,「張先生為了救他,自己認了山東供磚一案的罪。他教養了鄧瑛十年,是鄧瑛最尊敬的老師,如今為了他身陷牢獄……哎……」
楊倫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行了,我要出宮了。娘娘和殿下還好嗎?」
楊婉沒有說話,只是怔怔點了點頭。
「照顧好他們,最近……朝局不穩,娘娘難免也會聽到些訊息,你替我好好解釋,不要讓娘娘過於憂心。」
楊婉跟上幾步道:「哥,你們不要查這件事情了。」
楊倫回過頭,「婉兒,鄧符靈和張先生不怕死,我們也不是怕死的人。不論陛下如何,總要讓世人百姓看見,我們這些讀書做官的人,對大明朝的心。」
——
旁觀歷史,即有悲憫。
但若身在其中,僅僅悲憫……好像是不夠的。
楊倫走後 ,楊婉攏著袖子往五所走。
在宮道上遇見正上值的李魚,他看見楊婉,忙偷溜下來道:「可見到你了。」
楊婉咳了一聲,「怎麼了。」
李魚道:「鄧瑛回來了,整整一天都沒有開門。我喉嚨都喊破了,他也不出聲。我怕他人出什麼事。他在宮裡也沒別人管他了,你不是喜歡他嗎?去看看吧。」
一陣風從宮道上灌來,吹起楊婉的裙擺。僕僕紅塵拂面而來。
楊婉攏了攏衣,「你們那兒有面嗎?」
「面?」
「對,現成的。」
「有。」
「那爐子呢。」
「爐子也有,在護城河的大楊柳那兒。」
第27章 陽春一面(五) 她不是漏網之魚。……
護城河的流水聲日夜不息。
在沒有風雨的晴晚,鄧瑛幾乎能聽到它與城牆齟齬的聲音。
從刑部回來以後,他原本很想趴著睡一會兒,但他睡不著,甚至連衣衫都不願意換。
一直安靜地坐在榻邊,用手攏著眼前唯一的油燈。
「叩叩。」
門上傳來敲門的聲音,鄧瑛抬起頭,一道清瘦的人影從窗紗上一晃而過。
接著他便聽到了楊婉的聲音,「鄧瑛,是我。」
床上的褥子被鄧瑛輕輕地攢入手中,他很想見楊婉,卻又不想在她面前流露過多毫無意義的悲意。
好在她只敲了一聲門,之後再也沒有催促他。
門內門外一陣沉默,屋頂上傳來一兩聲宿鳥的懶鳴。
天時已晚,河邊的風漸漸大起來,垂柳的影子婆娑於水光清冷的河面上。
和二十一世紀的城市沒什麼兩樣,水泥磚石,各有各在晝夜之間的生息。
「鄧瑛。」
楊婉終於出聲他,然而聲音有些猶豫,尾音處的顫抖但聽起來像一叢期期艾艾的火苗,很溫暖也很剋制。
「嗯……我現在有點拿捏不好我應該怎麼樣,如果你覺得我不該打擾你,你就跟我說一聲,我這會兒就回去。如果你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