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玉繼續點頭。
她最初見是鄧瑛帶著宮殿司的人過來,也有些詫異,但楊婉接易琅下學去了,她也不好說什麼,只得自己在庭中看著。誰知他們上了硬山頂就沒再下來,她也跟著站了半個時辰。
「哎呦,我們這裡可真是金佛罩著了。」
他說完竟唸了一聲「阿彌陀佛。」
「玉姐姐,您不知道,我今兒去惜薪司那邊,那兒的掌印都對我們客氣著呢。」
合玉這才道:「別胡說,婉姑姑又不愛聽這些,再說,那陳掌印一直都是個老好人,從來不拜高踩低的。」
「誰拜高踩低?」
庭中的人一愣,轉身忙行禮。
易琅牽著楊婉的手走進庭中,抬頭朝偏殿的硬山頂上看了一眼,轉身對楊婉道:「姨母,我去更衣。」
「好。」
楊婉示意合玉等人跟過去,自己走到廊柱下抬頭看著鄧瑛道:「站上面不敢行禮了吧。」
「動磚木時不行禮,這也是規矩。」
高處有風,鄧瑛次日沒有束巾,只用一根石灰色的布帶束髮,立在重樓之間,從容輕盈。
楊婉很喜歡這一幕,不禁由衷道:「你一直這樣就好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們。」
鄧瑛聽完,彎腰扶穩架在斗拱上的梯子。
「想不想上來看看。」
「不會摔吧。」
她問是這麼問,人已經迫不及得地扒了上去。
「慢一點,踩穩。」
匠人們也跟著過來扶梯子。
楊婉踩上最後一梯,沒了在借力的地方,難免有些錯愕,「還有些……高啊,我踩得上來嗎?」
鄧瑛半屈一膝,向楊婉伸出手,「你抬手臂,我攙你的胳膊,你自己試著借力,慢一點。」
和他的慢性子一樣,鄧瑛時不時地就會對楊婉說「慢一點。」
殊不知,她才是最想「慢一點」的人。
「來。踩上來。」
楊婉一手拽著鄧瑛的手臂,一收用力撐了一把瓦頂,終於爬上了硬山頂。
鄧瑛彎腰拍去她膝蓋上的灰塵,「一會兒下去可能還要難一些。」
楊婉試著蹲下身,「你是自己爬上來的嗎?」
鄧瑛笑道:「不然呢。」
「你爬高這麼厲害。」
鄧瑛聽著這句話笑出了聲,略有些地看了看周圍的幾個匠人。
「扶你坐著吧。」
「嗯。」
楊婉在垂脊旁坐下,對鄧瑛道:「昨兒漏雨的時候,我還以為我做夢呢,想著宮裡的房子,怎麼還有漏雨的。」
鄧瑛應道:「至我離開時止,皇城共有千餘處屋室,並不是每一個地方,都能像我們修建太和殿那般面面具到,好比琉璃瓦片,三大殿的頂瓦大多都是京郊琉璃廠燒產的,但承乾宮這處偏殿的瓦片……」
他說著彎腰從碎瓦里撿起一片遞到楊婉手中。
楊婉低頭一看,見上面赫然寫著——貞寧元年平州元廡吳廠貢制。
「這家燒瓦廠姓吳啊。」
「是,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這裡是皇家的居所,也是一個歷時很長,也極其複雜的工程,我也只參與其中十年,哪怕是老師,也是在對各處宮室進行修繕的同時,才逐漸知道,當年的磚瓦來自何處,工匠們又是怎麼想的。」
楊婉抱著膝蓋,迎著高處的風閉上眼睛。
「磚石土木也能教人,是這個意思嗎?」
「嗯,類似的話,老師也對我講過。」
楊婉點了點頭,「張先生真好,如果他還在的話,我一定會好好侍奉他。求他放心地把他的好學生交給我。」
她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