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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東來回家的時候, 天色已經亮了起來。
他以前很少在這個時間點出門。他們鐵匠坊若是沒有特殊事,一般都是天亮以後才上工的,熬夜是常事, 但早起的時候卻很少。
所以眼前的場景,讓他略感陌生。
入眼所見,女人佔了一多半。有的剛走出家門, 有的是從新食間出來, 包括他家老婆子和兩個閨女兩個女兒, 都腳步匆匆向舊食間的方向匯聚。
據說那裡就是織機班的所在。
年老的年少的都有, 大丫二丫一點都不顯眼, 因為還有五六歲的混在裡面, 一起跟著去聽課。
木東來抹了一把臉, 忽然覺得現在的墨宗有點陌生。
來宗門沒兩天的劁豬丫頭造出紡織機, 和木工班一個不知名的小子得了水泥房。他徒弟柳鐵開始熬夜推算打鐵含量。還有他老婆和閨女, 竟然信不過他這個一家之主的能力, 想自己賺錢養活自己。
看不上鐵匠坊的小子, 以後難不成要自己立戶?
木東來的疑惑還沒找到答案, 試刀會的結果卻搶先出爐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和徐進的方案都落選了。落選的原因不是質量問題,而是在於製造工藝太過繁瑣, 無法實現大批次生產。
對這一點木東來有點想不通,千百年來鐵匠都是這樣乾的, 每一把兵器都關係著匠人的名聲,當然要精益求精。
“但如果冶煉出的鋼料合格,那鍛打的過程就可以適當縮減。”
寧非是這樣給他解釋的。
“你們所說反覆鍛打的傳統, 那是因為原本的工藝需要用鍛打控制含碳量。我們現在採用灌鋼法, 冶煉出的成料只要比例混合適當, 本身就符合鋼的標準,自然不需要多餘的加工。”
“就像這個方案。”
少年矩子舉起手中的一張樺樹皮。
“這個方案就在燒料這個步驟下了大功夫,所以鋼料本身就勝出了。”
木東來知道,寧矩子說的就是柳鐵的方案。
這次試刀都是匿名提交作品,他那天晚上看到過柳鐵記錄冶煉結果,知道那就是他小徒弟想出來的。
柳鐵入圍,木東來只驚訝了一瞬,心中隱約覺得理所當然。
畢竟結果在那兒擺著,入選的三個成品各有千秋,而且按照提交的工藝流程,可以還原複製。
沒得作假,大家心服口服。
他只是有些感慨。
灌鋼法打破了鐵匠坊傳統的冶鐵工藝,他們這個老頭腦沒跟得上變化,現在已經有了落伍的兆頭。
可這只是一個變化的開始,他有預感,未來還會更加顛覆想象。
十一月二十八,雍西關外剛剛下過一場雪,寧鋸子坐著小馬車晃晃蕩蕩走在去往定安城的路上。
今天的人設是西海來的“寧小先生”,裝備不能太寒酸,車馬配置是一定要有的。
朱雀大街的店還是採用“暗箱操作制”,不給梅大娘送禮那是一定拿不到貨的。偏偏前不久南郡一個末流世家送了陸家幾套“君子皂”,深得陸家幾位郎君的喜歡,連帶著家主也大大長臉。
陸家在南郡經營多年,打個噴嚏都能掀翻南江古水道的大船,更別說陸家幾位郎君的喜好,從來都是引領著岐江城裡風向。
於是,君子皂迅速在南郡流行了起來。尤其是陸濤鍾愛的青松味,陸時己常用的翠竹味,都是南郡世家大小郎君搶購的重點。不過這東西據說是從西海國遠道而來,有錢也買不著。眾人還是拐彎抹角從那小世家裡挖到了訊息,摸到了雍西關定安城。
按照慣例,依舊是先花筆銀錢打點胡人大娘子,然後再花十幾倍於成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