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考慮了。”盼娣搖了搖頭,“我家這個情況,我就算回到學校裡再復讀一年,只怕也沒辦法做到全心全意讀書的。再說了,我也不能保證再考一回就能考中。還有……”
最後一個理由,她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沒說出來,只化作了一聲嘆息。
是什麼時候興起了考大學這個夢想的?苗家人是不可能提這樁事兒了,應該是毓秀先提的,確切的說,是毓秀聽到了甄卓凡的話,回家後轉述的。不過在那個時候,盼娣還沒明確的想法,考大學對她而言,那就是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境。
說起來,應該是兩年前,甄卓凡作為他們鄉第一個大學生,不單是縣狀元,還考上了全國最好的高校之一。那次甄家辦狀元席,盼娣也去了的,不過她並沒有跟甄卓凡說話,只是站在人群裡,遙遙的看著他。有時候真的很奇怪,明明那人近在眼前,可卻讓她覺得,對方遠在天邊。
再後來,甄卓凡去了首都,可他時不時的就會往家裡寫信,每回還都有一封是專門寫給毓秀的。其實那時候,盼娣就有感覺了,可她選擇視而不見,只盲目的汲取著那些從遙遠首都寄來信件中的力量,幻想著有一天自己也能考上首都的大學。
——這樣一來,興許那個人的目光會落到自己身上吧?
可惜,眼下一切都成為了幻影。
盼娣不是毓秀,她看得太明白了。假如說,以前她跟甄卓凡還僅僅是隔著一道鴻溝,那麼現在只怕是在那道鴻溝的兩側都挖出了一片汪洋。在經歷了這些事情後,倆人從本來就沒可能,到如今不成為仇人就已經算是甄家厚道了,她還能奢望啥呢?
算了吧……
“二姐,你不打算復讀了嗎?”毓秀在高興之餘,也聽到了盼娣這話,頓時收斂了面上的笑意,扭頭看向她,眼裡滿是難過的神情。
“不讀了,沒那個必要。”盼娣倒也灑脫,或者說她性子之中本就沒有瞻前顧後左右為難的特質,既然決定了,就沒必要再猶豫不決了。
毓秀遲疑了一下,李桂芳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去我那屋,找找我那箱子裡的一塊料子,淡黃色的,挺輕薄的。我記得是在箱子裡,可能在箱底吧,你多翻翻,找仔細點兒。”
“好。”毓秀脆生生的答應了,把錄取通知書抱在懷裡,腳步輕快的往東屋那頭去了。
盼娣一臉的慘不忍睹。
傻子都看出來李桂芳這是故意支開毓秀,大概也就只有毓秀了,真以為是奶拜託她做事。不過仔細想想,盼娣後知後覺的發現,最近這幾天,她奶好像不止一次這麼幹了,總是莫名其妙的找出些事兒來讓毓秀做,乍一看好像是家裡短了人手忙不過來,可仔細一想,卻更像是故意找事絆住毓秀。
意識到這一點時,盼娣看向李桂芳的眼神都不對了。
等學校老師坐了一會兒離開苗家後,果然毓秀還在屋裡找那塊所謂“淡黃色的輕薄料子”。盼娣一把拽住想要離開的李桂芳,小聲問道:“奶你到底想幹啥?我就說你最近幾天不太對勁兒,先前你還跟舅婆躲在灶屋裡說了好久的話……”
“啥叫躲?我在自家還用得著躲?你說,我躲誰啊?你說啊!”
盼娣面露古怪:“我就隨便這麼一說,你跳啥腳?真叫我給說中了?……行行,你沒躲沒躲。可我尋思著,大冬天的擱灶臺前那叫烤火取暖,這會兒是三伏天,你倆一起瘋了?”
李桂芳差點兒沒忍住揍她!
關鍵時刻,李桂芳總算想起來了,好歹盼娣也是他們老苗家最聰明的娃兒。以前吧,李桂芳賊煩這個孫女,倒不是因為聰明不聰明,而是盼娣格外要強,小學一年級就能為了名字一事鬧到公社幹部那頭去,長大以後還能了得?再說了,那時想著家裡還有倆聰明孫女,比一般人稍稍強一點兒的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