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朝霧杵在車窗上,鬆了一口氣。安然就是這點好,腦容量小,找點問題出來,他就能順著思路忘記生氣。
兩人一路無話,茶色的車窗玻璃上,映出兩人的側。席朝霧往後退了退,隔著鏡中的荒虛,倒影竟然親密起來。
「把拉鏈拉好,要到家了。」安然將車駛進地下車庫,一瞥頭,便和鏡子裡亮晶晶的雙眼撞了個正著,「你、你看我幹嘛!我臉上有花啊!」
說完,他更加不自在起來,原本不怎麼暖和的身子,竟然微微熱乎起來。
「有口水!」席朝霧湊過來,像只撿到肉的小狼狗,「你是不是起來沒洗臉?」
「死開、」安然撇過頭,瞄著倒車鏡看看,「哪有口水、沒有!滾下——」
「在這裡」
席朝霧的拇指輕輕從安然的嘴角滑過,一股難以言喻的電流從他的尾椎骨軟到雙腿。
安然激靈一下縮回去:「哦,沒洗手別碰我臉!老子洗面奶都四十!」
狹窄的車廂內,席朝霧盯著安然逃竄而去的背影,噗嗤一聲笑出來。
等他笑夠了,才拎著書包追了出去。
地下車庫日常夏熱冬涼,時不時從哪個犄角旮旯刮出一股陰風,席朝霧穿的不多,但他覺得春天真的快要來了。
春日盎然,萬物復甦,蟄伏在幽暗地底的東西,都將在這樣一個好時節,破土而出。
可惜,這個世界上還有倒春寒一次。
席朝霧懷揣好心情進家門,卻被安然「咣」的一聲關門聲,拍在了臥室門外
「你房間我都收拾好了!我睡覺流口水,你還是自己睡吧!」
席朝霧:「」
早知道,換個藉口
翌日,席朝霧趕早起床,兀自一個人在廚房忙活了半天。他訂了早十點的飛機,還趕得及和安然吃上一頓早飯。
南瓜粥掐好時間起鍋,剛盛好兩碗,安然也從臥室出來。
這人睡得有些懵,頂著一頭被□□轟炸過的頭髮,朝著餐廳晃了一眼:「啊、我尿尿。」
「」席朝霧,「快點洗臉,早飯做好了。」
安然呆愣愣站了一會兒,妥協道:「好的吧。」
席朝霧看著人消失在衛生間,一瞬間腦迴路神奇。他覺得席六安絕對是他親妹妹,畢竟審美這玩意兒,真是有遺傳原因。
早晨起來看見暗戀的男神,穿著破爛老頭汗衫,眼角還夾著一顆淡黃的眼屎可我還是覺得他可愛!
大概也是愛的濾鏡太厚重了吧!
如此可愛的安然,眯著眼尿尿、刷牙,直到甜甜的草莓味牙膏充斥整個衛生間,才從迷糊中清醒過來。
「」
鏡子裡的人,是哪位傻比?
他心梗似的翻了個白眼,急沖沖擰開水龍頭,沖了一把。等四十塊錢的洗面奶洗去,他和鏡子裡的人面面相覷半天,一股後知後覺的羞恥感,將他層層籠罩。
其實、嗯、以前也不是沒見過?我現在怎麼就怕醜了???
安然一面安慰自己,一面慢吞吞出去。
「快點,早飯要涼了。」
「哦,」安然目光飛快的從席朝霧臉上移開,定在桌上的南瓜粥、煎蛋上,「給我拿瓶醬油。」
說完,他趁著席朝霧轉身的功夫,抬眼瞅過去。心裡思考著,小孩一定是偶像包袱太重,早起凹了造型!
於是,等席朝霧按要求滴完醬油,他又開始發話了:「你現在還小,沒必要太在意外在啊。人,最重要的就是內在美,你內在美了,你整個人都會升華起來!知道嗎?」
席朝霧聞此一言,越發想起往日安然那些狗模樣,憋著笑,道:「對,說明哥哥沒把我當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