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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杜日恆的小學一年級是對媽媽而言最糟糕的一次開學;她自己最討厭的,便是高中二年級這一次。
外婆說過,當小學老師向媽媽提議將杜日恆送到特殊教育學校就讀時,媽媽哭了一個晚上。那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杜日恆毫無記憶,也不曉得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讓老師取得這樣的結論。
此刻她只知道,早先下了公車在校門口的虔誠盼望並未實現,這個開學日正往她最懼怕的方向發展。
典禮結束,同學們回到教室,一個個到講臺領書包。在這時候,杜日恆才好好地看了看這些未來將一起共處兩年的同儕們。
這一看,是災難的開始。
杜日恆內心奔騰,關於未來的負面想像全數傾瀉,她感覺那巨大水缸又將她罩住,水位上升淹至口鼻,她無法呼吸。
高中一年級的一切,在杜日恆與與唐芝安雙眼相對的瞬間湧上。
唐芝安是一起從同個國中升上來的。國中二年級,她轉到了杜日恆的班上。
那個時候,杜日恆受到的排擠還未現下嚴重,還有人願意與她相處;那個時候,她仍然愛笑多話,主動與新轉來的唐芝安攀談。
向全班自我介紹時,唐芝安說過自己喜歡彈鋼琴,杜日恆於是以此作為談資,試圖拉近距離,豈料卻被對方當作炫耀,進而受到厭惡。
外型亮眼又懂得拿捏適當距離的唐芝安,很快就在新班級交到朋友,也同時鞏固了圈子。她並非隸屬班上已有的群體,而是聚集了原先便十分出鋒頭的幾位,自成一群,逐漸在班上與其他班級都獲得喜愛。
同時,杜日恆也變成眾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物件。
唸高中以後,情況不僅沒有轉好,反倒是越來越糟。
儘管去年兩人不同班,唐芝安等人對杜日恆人際關係帶來的影響始終存在,甚至連不認識的別屆學長姊與學弟妹,看到她都會喊幾下「醜女」;大膽一些的,甚至直接以她聽得到的音量,將她帶入色情笑話裡;有些人就算不言語,也以帶著鄙夷的目光打量她,或是刻意在她行經時大笑出聲。
如今,當杜日恆意識到兩人再度同班,甚至連同總是跟隨在唐芝安身邊的趙宇,以及另一位她叫不出名字的女同學,都在二年三班。杜日恆頓時覺得,原本以為能在新班級重新開始的自己,實在太過天真。
以後的日子會怎麼樣,她害怕極了。
一整天的課程,在心不在焉地胡思亂想之下捱過,直到放學。
杜日恆不曉得自己還有沒有勇氣面對今日剩下的挑戰。
早在一個多月前,鋼琴老師便通知她,音樂中心有一位小提琴組的學生打算參加比賽,需要一位伴奏,與小提琴組的老師討論過後,決定讓杜日恆負責鋼琴部份。
這件事情讓杜日恆既緊張,又有些期待。緊張,想當然耳是因為她對自己的演奏技巧毫無信心;期待,則是因為一直以來,她少數擁有的近乎能稱得上是朋友的玩伴,都來自於音樂中心。很可惜,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
當杜日恆前幾個月在社群網站上找著了國小中年級曾合奏過的長笛女孩,對方早已忘記她;儘管如此,杜日恆對於「透過音樂交到新朋友」這件事,仍帶著不小的希望。
這麼一想,心情似乎明亮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