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這夷人漢子翻來覆去說的就是這幾句話,一再表示人不是他殺的。
本來這麼兇殘的滅門案,胡嬌也覺得自己的運氣沒可能那麼好,一碰上就能破了案,只不過她也不能因為這夷人的幾句話就斷定他與此案無關了。她讓那夷人起來,又問那夷人與賀家為何吵架,夷人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原因來,只道是件小事,當時不知怎的就吵了起來。而且他不懂漢話,只是知道對方很兇的罵了過來,於是……他就用夷語很兇的罵了回去。
胡嬌額頭都要掉下一滴冷汗了。
這種莫名其妙的架居然也吵得起來。
語言不通真可怕!
也就只有這種夷漢雜居之地才會有這種事情。南華縣真應該適時打破夷漢壁壘,在全縣公開開辦語言課,先讓大家能夠溝通無障礙才能談以後的發展了。
吳郎君咬死了賀家一家是被“兇蠻”的夷人漢子尼南給殺死的,而尼南則堅不認罪。
等到仵作老楊頭從義莊趕過來,胡嬌又隨著他在兇案現場轉了一圈,細細勘察,最後才將賀家一家五口裝上義莊的板車,拉到了城外義莊去,由老楊頭細細研究。
賀家門口被貼了官府封條,封了起來,胡嬌一聲令下,將吳郎君與尼南都下了大獄,關到了相鄰的兩間牢房,可以互相瞧見對方,但又沒辦法上前撕打。
吳郎君被抓起來的時候,大聲喊冤,“夫人,我與此事無關,怎的也要將我關起來?惡人不是已經關起來了嗎?”
胡嬌安慰他:“這是保護證人,萬一被兇犯再殺個回馬槍,你總不想自己也被殺了吧?”
吳郎君拼命掙扎:“夫人,這夷人漢子都已經被抓起來了,兇犯已被抓,小民不用保護!”
胡嬌哪裡理他這麼多話,揮揮手,差役便押著他走了。她站在被封起來的賀家門前,猜測這起案件到底是情殺還是仇殺,又或者是為財而殺,不得頭緒,轉頭之時,瞧見吳郎君家門口立著個三十出頭的婦人,粗胖,目光復雜,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只呆呆瞧著賀家門首,眼神裡有太多的情緒,胡嬌的直覺只是覺得,單純的鄰里關係,不至於全家滅門,還能露出這種神色。
全無恐懼,倒似有怨意,又或者如今已經解脫了……
那婦人瞧見她的目光,微微一愣,立刻轉頭進了院子,關上了院門。倒是右鄰尼南一家,開著個門縫,門口趴著一二三四個小蘿蔔頭,依小到大,一個比一個高,皆是一雙淚眼瞧著她,最高處也是個三十許的婦人,母子們都是一雙眼淚,默默流淚,既沒有上前哭求跪辯,也沒有退卻的念頭,只是默默流著淚望著她。
這樣的目光無端讓她覺得沉重,也許許清嘉的這份工作並不輕鬆,甚至還關乎別人的生死性命,當真輕忽不得。
胡嬌是隔了三日才知道,尼南家有個孩子在縣學啟蒙班裡上課的。那名孩子只有五歲,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更小些,似乎有四歲,跟死去的賀祿兒身高彷彿。跪在她面前一遍遍磕頭,用初學的漢語求她:“夫人,阿爸是不會殺人的!阿爸是不會殺人的!”再讓他說出詳細的事情來,他也說不上來。
孩子畢竟年紀還小。
只不過他這種沉默的磕頭方式與尼南的方式一脈相承,可見是一家的父子,帶著難以形容的倔強。
她安慰了一下這個驚惶失措的孩子,又囑咐做飯的婆子,這兩日須好好看顧這孩子,如果他想回家去看一看,便由她們其中一個帶著他回家一趟,再回來上學。
那孩子謝過了她,當真跟著婆子回家去了。不等他回來,胡嬌便帶著差役去了城外的義莊。
老楊頭這兩日忙著解剖屍體,見到她便帶著她去了停屍房,公佈了驗屍結果:賀家郎君與賀小郎的胃裡有部分混和著酒液的啞藥,這是本地山民在火把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