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遠道這才驚覺自己用了多大的勁。
他頹然鬆開了手,掌櫃的咳嗽了幾聲才緩過氣來,心道:就憑你這為虎作倀的勁兒,自許同知離開之後,不但那些種藥材的藥農倒黴,便是我們做生意的哪個不倒黴?這才大半年功夫,各種捐稅就收了好幾回,被江南藥商耍了,真是該!
劉遠道見再逼問也問不出什麼來,況且開客棧的只有迎來送往的,卻沒有必須要看著客人不讓走的道理。周圍樓上樓下乃至過往百姓見著他這樣子俱冷冷以對,雖然並不曾口出惡言,但這眼神卻讓劉遠道如芒刺在背,帶著兵勇灰溜溜而去,向尉遲修稟報去了。
“你說什麼?全回鄉過年去了!”
正喝著小酒摟著美人做著發財大夢的尉遲修一把推開膝上美人,不可置信的站了起來。
年前賈昌便傳信於他,雲南郡守一職經過朝廷之上的幾番扯皮,大約開年之後,便會定下來。只要新的郡守任職,他這個負責監察之職的通判是必定要將公務移交的。到時候查帳是再所難免。
如今官庫空空如也,他還指望著大發一筆橫財,順便將庫銀還回,到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就過去了,哪知道出了這個紕漏。
“就……一個也沒留下?”
沒道理啊!這幫人前段時日天天守在府衙門口,就等著收藥材,他當時還想,既然這些藥商這麼急迫,要不要再提提價。哪知道才過了多少日子,就不見了這幫奸商的人影。
劉遠道臉色灰敗,搖搖頭不敢再說什麼。
尉遲修怒極跳腳,砸了手裡的酒壺,那美人嚇的一溜煙退了下去。他面色漲紅,似所有的酒意都湧上了頭,“這幫奸商!這是要坑死本官啊?!”
當夜,雲南郡便下起雨來。
這些日子,從九縣收來的藥材都堆積在了州府衙門前面的空曠處,將整個州府衙門前面都堆滿了,尉遲修派了一隊衙差每日巡守,防著百姓偷藥材。這些差役見下起雨來,便就近尋個廊簷去避雨,卻將藥材都置之不理。
事實上,這成山的藥材,就算是一時半會尋個避雨之處來放,也沒那麼大地方。更何況人力所限,根本來不及。
這一夜尉遲修與劉遠道惶惶不安,段功曹與高正在家裡聽到這訊息卻是喜不自勝,各自飲了一壺酒,睡的分外香甜。
第二日起來,那雨也沒住,仍在下著。尉遲修去衙署之時,看到漫天雨地裡的藥材,頓時都傻了眼。
他對藥材這行雖不懂,卻也知道若是淋了雨,一時半會曬不幹,又沒有藥商上門來收,恐怕這麼多藥材都要砸在自己手裡了。
正在他站在衙署門前看著雨地裡的藥材發懵,劉遠道也撐著油紙傘過來了。劉家馬車將他送到街口,但藥材擋著,便只能下車步行。才到了近前,已見得尉遲修鐵青色的臉,他心裡暗道要糟,昨晚一夜沒睡,腦子裡昏昏沉沉,還沒想明白,便聽得炸雷般的一聲質問:“劉錄事,這……這就是你給我妥善照料的藥材?”
劉遠道靈竅頓開,嚇的手中油紙傘都扔了出去,整個人跪在了泥地裡,“大大……大人……”
就為了這批藥材,他跑前跑後腿都要跑細了,最後賣不出去了卻要算到他頭上來。除了暗呼倒黴,他真想不出別的詞來。想想前段時間,他還在暗笑高正跟錯了人,可是眼前怒氣勃發的通判大人臉色鐵青,看起來似乎恨不得殺了他,他又哪裡跟對了人呢?
“這批藥材若是出了被雨淋壞了,由你負責!”
尉遲修黑沉著臉,一撩官袍下襬,踩著雨水進去了。
劉遠道口裡發苦,從泥地裡爬起來,吆喝衙差來將藥材往州府衙門裡搬。好在如今府衙後院便空的,那麼多房子,只能暫時借用了。
那些衙差昨晚看了一夜的藥材,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