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嬌如今已經出了小月子,身上的傷都已經好了,只是留下了疤痕。許清嘉特意請張大夫調配了去疤痕的藥膏,每日裡塗抹,似乎也起了點效果,身上腿上兩處刀傷看著平復了不少。
顯德二十七年似乎比往年過的都更為艱難兩倍,先是許清嘉在罷官之後遊歷江南,無所事事,後來跟著舅兄數月,又解開了雲南郡藥商與官府之間的對峙之局,不動聲色將尉遲修與劉遠道送進了牢裡,才剛回來任職,只當此後順風順水,緊跟著卻又是吐蕃軍前來燒殺劫掠,驚魂大戰。
等到過年的時候,就連才將將起身的傅開朗都忍不住慨嘆今年這日子過的艱險。
“差點將我這把老骨頭扔在這兒。”他年紀是不大,可是躺在床上養傷的日子裡,總是很容易將人的心境養老。
在座官員如今稀疏不已,與當初他前來任職之時熱鬧的接風宴全然不同。
能夠活著坐在這裡的官員內心無不感慨唏噓。
由傅開朗帶頭,州府新年酒宴的第一杯酒,祭了去歲為了守城而戰亡的同僚以及兵勇衙差。
許清嘉帶著永壽回去時候,路途之上百姓寥寥,今年連鞭炮聲也不曾響起。城裡不少人家新近辦過了喪事,今年過年便不似往年般鬧騰,只一家人靜靜坐著守歲。
三個孩子當日被藏在酒窖裡,定邊軍來了之後他們就被放了出來,看到了爹孃都是滿身是血,特別是胡嬌一身被血染透的衣裙,整個人疼的跟從水裡撈出來似的,面色蒼白,冷汗從額頭滴下,許小寶與武小貝尚算不錯,只守在旁邊默默掉眼淚,哥倆對視一眼,再瞧瞧床上的胡嬌,就要悄悄抹去眼角的淚水。
他們年紀也不小了,知道胡嬌這是為了保護他們而成了這般模樣。
倒是許珠兒年紀還小,看到孃親這模樣便哭了起來:“孃親是不是要死了?”
她這話問出來,許清嘉亦是心頭激跳,旁邊丫環忙去哄她:“夫人只是受了傷,待養好了傷就好了。珠兒別怕!”
許珠兒卻死活不肯信。孩子的眼睛裡只瞧見一身是血的孃親,瞪著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去推攔著她的丫環:“騙人!明明孃親快要死了!都流了這麼多血……”她眼裡充滿了恐懼,也不管床邊還有大夫跟許清嘉,以及侍候的丫環,就要往床上床。
小丫頭哭的太厲害,縱然胡嬌全無力氣,還是伸出手去拉著她的小胖手安慰她:“孃親沒事兒!”最後見她哭的太厲害了,只能讓許清嘉將她放在床裡側,不妨礙眾人,但也能讓小丫頭呆在她身邊。
從那以後,這孩子就落下了毛病,只要眼開了眼睛就要守在胡嬌身邊,似乎那半日短短的分離,給她心頭種下了陰影。倒好似再分開半日,胡嬌就又一身是血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小孩子總有自己奇怪的執念,大人所能夠做的就是盡力消彌他們的恐懼。
許小寶與武小貝的反應雖然沒有珠兒的厲害,但多少也有影響。從那之後這兩孩子在院子裡玩過一個時辰,玩的好好的都必然要尋個藉口跑回來,就連上方師傅的武術課也是。
馬步扎的好好的,時間一久就要找藉口往後院跑:“師傅我尿急……”
“師傅我去喝口水……”
“師傅……”
永祿:“前院有馬桶……有熱茶……”
這哥倆對如今還吊著胳膊的永祿的話充耳不聞,一氣跑到後院裡,瞧見胡嬌好好在房裡休養,就笑嘻嘻跑回來了,似乎莫名心安。
方師傅是戰場之上殺過來的,早知道此事給孩子們心裡定然留下了印跡,倒也不嚴厲,只由著他們絞盡了腦汁想借口往後院跑,後來實在覺得他們皺起小臉來想借口難度太高,便每過一個時辰就讓他們休息一刻鐘。
許小寶與武小貝對課間休息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