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它的獨眼是淺棕色的,好像流沙,瞳仁極大,甚至可以清晰地映出七婆的身影來——那或許是它身上唯一好看的地方了。方才它是用仇恨的眼神看著七婆的,而現在它好像突然領悟到了什麼一般,那顆晶亮的眸子中陡然盛滿了哀傷與不解。
那幾乎是一種類似於人的感情。
雖說為了保護自己孫女,七婆在此刻痛下殺手,但她畢竟是個內心善良的老人,見到這番情景,高舉的柴刀終究是沒有砍下去。
藉著這個機會,那怪物用嘴叼著那盞大破燈,帶著滿身的鮮血,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又一瘸一拐地爬上窗臺,倉皇逃去。
說到這裡,七婆又回身看一眼陸離,道,“小郎君方才所說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那妖孽逃走後,便就再也沒有回來……而小蒲的病,卻也沒有好起來的樣子。”
萬般無奈之下,她突然想起一個古老的巫術來——
傳說,用春雨浸溼過的筆、夏陽酷曬後的墨、秋風吹拂過的紙以及冬雪覆蓋過的硯,用這筆墨紙硯書寫心中的鬱結,然後焚於火中,便可消解這個苦難。
若不是走投無路,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去試驗這麼一個虛無縹緲的法子,哪知當她將紙張投入火中時,那紙竟沒有被燒燬,直至火盆中的火燃燒殆盡,紙張依舊。老人見事態詭異,壯著膽子將紙拿出來,見到紙張下方竟赫然出現了幾個陌生的字:已見字,陸離致上!
七婆念想著定是妖魔作祟,憤怒地將這張紙扯碎,扔得遠遠的!
令她沒想到的是,那個叫陸離的神秘人,竟真的在 醜狐
入夜後,雨終究是停了下來,陸離叫忐忑的七婆先行睡下,自己守在小蒲的身邊。
男子開啟了窗戶,探出身子去,仰頭看著近在咫尺的海棠樹。
微微發亮的粉色花瓣在虛空中打著旋兒,安靜地飄落地面,無風時是偶有的三四片,有風時便是細密的花雨。
據世人所傳,海棠寓意離別,在院中栽種這樹木,著實不大好……
心思再次迴轉到小蒲的事情上,陸離伸出雙手來,抖開了長袖,他的目光停留在銀環上——如今有了這東西的束縛,自己的力量被封印了大半,親自尋找藥草是不可能的。
他有些苦惱將採摘藥草的事情交給誰去辦,小蒲的病情拖不得,腳力好又是機靈的精怪辦事不牢靠,辦事認真的又都是些老實又遲緩的精怪……腦中劃過幾個人選,都覺得不適合。幾位熟識的同僚中,擅長尋藥的杉靈同他一樣有事在外,灼光麼……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叫他去辦事還不如讓自己直接放棄救治小蒲。
正欲苦惱著,陸離只感覺餘光處微光一閃,他突然扭過頭去,“誰?!”
青水鎮的邊緣處驀然閃過一抹綠光,陸離定睛看去,見是一個黑小的身影,銜著一盞綠燈,蹲在雜草叢生處。
實質上,那小怪物在捱了七婆一刀後,並沒有徹底離開,而是在深夜中,叼著燈在遠遠處徘徊著,不敢發出聲音,亦不敢再去見一眼小蒲。這天深夜,它照舊前來,哪知微弱的燈光叫陸離看見了,見陸離扭頭看了過來,它嚇得輕輕地嗚咽了一聲,本能地一扭頭,朝山中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