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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池……青池!”央央下意識喊他。
而就在此刻,已經遍身不見一塊好肉的鬱青池微微側過臉來,他的眼皮早被揭了去,右眼只餘下一顆猙獰的眼球嵌在眼眶中,搖搖欲墜般。央央的一聲輕呼,他好似聽到了,轉動著那顆白森森的眼球,看向了她。
那一瞬間,央央捂住嘴,失力癱在地上,滿臉淚水。
方才他微微側過頭來看向自己時,嘴唇微張,輕吐出一個字來。
他說:走。
他那傷痕累累的身影只顯示了片刻便就消失了,她看不見精怪,方才那刻顯身,或許只是他們之間至深至情的感應吧?
碎月城依舊安靜,上方依舊是雲海翻滾。
央央不由自主地朝青池的方向走了幾步,這時懷中的蜜糖突然扭了扭,似乎為了換個更舒服的姿勢,小腦袋朝央央的胸口又拱了拱——她突然清醒過來。
低頭,她看了孩子一眼,再抬頭望向碎月城,咬牙,轉身,抱著孩子繼續朝神廟跑去!
魂隨
“嘎吱——”那扇破敗大門再度被人推開了。
走進來的年輕婦人頭髮散亂,一身泥濘。
神廟一如從前,帶著潮溼的塵土氣息。門窗老舊,牆壁斑駁,唯獨廟中那供奉著的純白神像纖塵不染,它微微低下頭來,目光溫柔地看著來人。
今夜即便是山嶺也是一片叫人心慌的死寂,沒有蛙叫,亦沒有蟲鳴——失去了精怪們的熒光嶺彷彿瞬間老去一般,喪失了那份叫人心安的氣息以及那股勃勃生氣。烏雲遮蓋了星月的光彩,周遭一片漆黑,使得央央只得靠著摸索前進。
央央跪下來,朝前慢慢爬著,直到手指觸碰到一角冰涼的石衣。心中頓感安心,她沿著那石像衣角滑坐下來。
“我該喚你做燭陰大神,還是青池?”全黑中,她突然如此低聲問道。
自然不會有人再來回答她的話了。
片刻過後,只聽央央又道,“或許,你還是燭陰大神……青池,只是你賜予我的神蹟罷了。”
“燭陰大神,十幾年前,我迷路來此,許願回家,你便圓我的願,當時我還在想,這座這般靈驗的神廟為什麼會被人遺忘掉呢?”黑暗中,傳來央央斷斷續續的自語,突然,她無奈地輕笑一聲,“你讓它孤單了幾百年的時光,難道就是為了讓青池遇見我麼?”
“呵……我有什麼好的,我只不過是個山野丫頭罷了。一直以來的一切,都是青池在努力呀。”
“一直,都是我的夫君在努力呀……”
說到這裡,她轉身,將睡熟中的蜜糖輕輕放在石像腳下,而後雙膝跪地,將額頭重重地磕在滿是灰塵的地上,祈求道,“所以燭陰大神,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求你了……”已為人母的她輕輕拂過裹著孩子的小被子,展顏一笑,眼中卻滿是決絕堅定,道,“請大神,幫蜜糖再尋一對父母!鬱青池他不是個好爹爹,他拋下我們娘倆了。而我,也不是好孃親……”說著,她又重重地朝神像磕頭,“我不能拋下夫君就這麼逃了!我總是要,為他做些什麼才好。”
他一人孤獨了幾百年的時光,她不能再讓他一個人了。無論是生是死,只要她能陪在他身邊便好。
只要不叫他再生孤單,便好。
下一瞬,奇蹟發生。
有光亮起,俯身下拜的央央突感眼角有光,她詫異地直起身子來,就見整個神廟都泛起了微微白光,而後,有無數金色嫩芽從神廟壁上抽出,帶著慵懶的姿態,緩緩地生長、抽枝、延展出柔嫩的金葉子,再是花苞……
那樣多的花蔓,帶著安撫人心的柔美光線,它們越積越多,將牆壁全全覆蓋住,好似一汪金色瀑布,那流水延展過牆角後繼而爬上了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