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千戰看了一眼她,又看看那真實無比的夢境,問道:“青龍和饕餮在裡面?”
自知瞞不過,西風答道:“是。”她緊緊盯他,見他又往前一步,立即說道,“你喜歡聽千羅吹的曲子,否則也不會任由她在宮裡留了四年。這四年來,聽見這曲子的宮人不少,風聲肯定也傳到過聖上耳中,他大概有問過你緣由,但千羅依舊還在禁華庭。”
“你是想承認,我是個好人,所以勸阻了聖上,沒有收了千羅公主?”
西風不願承認他是好人,可是又怕他破壞夢境,只能盯著他,希望他快點離開這。青淵和小圓還在裡面,她就算能攔住他,那也是以夢境破裂為代價。
離千戰看著滿目警惕的西風,又看了看披星戴月趕路的馬車,沉思良久,看得西風都以為他是在蓄力出手。
夢境悠悠,馬車已經到了梁國城門下。
千羅緊抓著車窗,抬頭往城門看去,看見城門上鑲嵌的“梁國”二字,歇了一路的眼淚,又再次湧到眼眶。斜陽餘暉傾灑,眼淚似顆顆珍珠,滾落美麗的面頰。她輕輕抹去了淚,想到等會就能見到父皇母后,一路的疲乏已消失不見。
進了城門,已見喧鬧。許是今日是趕集的日子,百姓很多,吆喝著販賣各種玩意。她趴窗而看,單是聽見鄉音,就覺歡喜滿足。
那是在宮廷,在禁華庭聽不見的熱鬧和吆喝。
“慄糕。”她喚停車伕,提裙往車下走。快步走到那小攤前,八月的栗子最是饞人,用栗子蒸出的米糕也很好吃,她看著那饞人的糕點,想吃。
厲將軍上前買了一袋給她,千羅便抱著慄糕回到了車上。剛出籠的糕點燙嘴,燙得她手指泛紅,糕點在嘴裡溢位栗子香氣,混著紅糖獨有的甜味,又燙又甜。
慄糕已吃了大半,她還有些捨不得,仍然怕,這是夢。
一切都那麼真實,一切又都不那麼真實。
正想著,忽然她聽見厲將軍在外面說道:“公主,到了。”
千羅驀然回神,聽著厲將軍騎馬去宮門的聲音,她忍不住又下來,站在遠處看看宮門護衛,看看紅牆灰瓦的宮殿,怔了神。
她回來了。
父皇母后就在這大門背後,等著她。
他們一定備好了她最喜歡吃的東西,她五年沒有睡過的寢宮,肯定也已經打掃乾淨,被褥帷幔,也都清洗晾乾了吧,帶著這幾日的暖陽香氣,一起等她回家。
她緩緩跪在這五年未踏入的土地上,輕捧一抔土,低聲說道:“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
哪怕當時在月國錦衣玉食,她最掛念的,還是她的故土。
那個貧瘠,又弱小的國度。
“我回來了……”
她念著,手裡的土從指縫灑落。
這是她的國,她朝思暮想的故鄉。
“吱呀——”大門敞開,有人從裡面互相攙扶,快步走了出來,朝她走去,哽聲喚她的名字。
她怔了怔,不顧羅裙髒亂,朝他們跑去。
“父皇,母后——”
喚聲悲涼,是絕望過後重得希望的喊聲。離千戰看著那虛構的幻境,說道:“梁國已亡,哪怕圓夢,也是欺騙。”
“千羅不知道就好,只要她心願完成,就能輪迴轉世。”西風撐了三刻,額頭已經滲出汗珠。
離千戰看清夢中人,又道:“饕餮為何幫你們?”
“可能是因為……我長得好看,它暗戀我。”
饒是說得艱難,西風也從牙縫裡擠著調侃的話,就是不好好答,避開他的問題。
離千戰沒有笑,西風說的話,已經很久不能逗笑他了,每一句,都充滿了敵對的意味,誰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