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舒展開。我趴在寫字檯上,玩著他的手指。半張臉浸在陽光裡。清晨的風吹散黑暗,陽光像水一樣滌盪著眉與眼。我微眯著眼睛,呼吸淺淡。
“早安。”那隻大手將我柔若無骨的手按在微冷的寫字檯上。
我睜開眼睛,淡淡笑著,“你怎麼睡在那裡?”
“小時候,我經常這樣躺在書桌上看窗外的星星。”
我踩在床板上,一腳踏上那張比床高不少的寫字檯,雪白的腳上傷痕累累。
他仰頭看我。
我高高在上地看著他。腳輕輕踢在他的肚子上。“過去。”
他往裡邊挪了挪,背靠在窗臺上,明亮的眼睛望著我的臉。
我慢慢蹲下,躺在他身邊,手臂觸碰到他的溫熱的身體。我試著,慢慢靠近身邊的這個男人。我把他的影子覆蓋在陳煙的臉上,我認識他十幾年,而他不過十幾天。時光太漫長,我疲憊不堪。不想再這樣下去。還是換一個方式,走完餘生。
我的手指輕輕覆在他的眼睛上,他的呼吸濁重而凌亂。
“萬寧。”他輕輕地喚著我的名字。
“不要說話。”我將臉貼在他溫熱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像一列火車,疾馳在荒敗的鐵軌上,呼嘯著,遠去了。
窗外鳥兒歡快地叫喚著,陽光如水。這冬日的暖陽,懶洋洋地照了進來,落在我的長髮上。我擁著這具陌生的身體。就這樣靜靜地靠在他身上,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氣息。昏昏沉沉,似睡非睡。我在為自己的靈魂找一個依靠,為心靈的舟找一個停泊的地方。
他的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後背,一下一下,像鐘的擺。
我的心漸漸沉寂下來。
爬起來,收拾好床和被,收拾好自己,習慣性地把頭髮綰作高高的髮髻,脖頸修長如天鵝,更是嶙峋的險峰。我甩著手下了樓,腳上穿著一雙藍色的拖鞋,身上穿著他高中時的校服,踢踢踏踏地出了院子。我在這個陌生的村鎮上瞎逛著,不知不覺,走到他昨天帶我來看過的祠堂,祠堂前的空地上已經搭起了戲臺。瞎逛了一會兒,又回到他家的小院。謝光寒在打電話,靠在青色的圍牆上。我躲在角落裡,想給他一個驚喜。
“給我點時間好嗎?你會不會搞錯了?根本就沒有你說的什麼蝴蝶刺青。我不相信你說的每一個字。你要親自來找她?夏可兒,你別癲了。那說明不了什麼?”他看著我,我站在牆角,趿著拖鞋,梗著脖子看著他。
“萬寧。”他收起手機,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來。“你去哪了?”
“你剛才說……什麼蝴蝶刺青?”我走到他面前,陽光落進眼裡,那些明媚璀璨的光芒瞬息黯淡下去,像一隻烏黑的鳥兒收起它的羽翼,只餘下疲倦和頹敗。強烈的刺痛感洶湧而來,淚水更加洶湧澎湃。
那些莫須有指摘,那些竊竊的窺探,那些鄙夷不屑的目光,那些傷害……還有那掛在他臥室裡的巨幅畫像!就過不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