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在醫院搶救,阿青本叫我先不要告訴你,怕你承受不住。昨晚看你那樣子,我忍唔住啊!”他解開縛在身上的安全帶,探身過來,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輕輕地握著,“抱歉……”
“訂機票,去貴陽……”我用盡全身力氣,從牙縫裡擠出那六個字。
好冷啊!我打著寒顫,倚靠在座椅靠背上。
“好,我去訂機票,到家了,你進屋休息一下,沒那麼快了。”顧平生開了車門,下了車,走到另一側,開門,將手伸過來。
我愣愣地坐著,魂走散了,還沒收回來。
被他硬生生地拉扯出來,腳軟若麵條,靠在車門上,不知所措,手不知要放到哪裡去。
顧平生走到門邊,拍門,咚咚作響。
又折回來,一把橫腰抱起我來。
“顧平生!!”我驚叫著!
“吱”一聲,那扇硃紅色的鏤花大門緩緩地開啟了,發出了沉重的聲音。一個年紀約莫五十歲上下的老者邁著矯健的步伐快速跑了過來。他面色白淨,鬍鬚稀少且已經花白,雙眼炯炯有神,身穿一襲白色綢衫和一條黑色綢褲。這位老者一出現便死死地盯著顧平生,彷彿要從他身上看出什麼端倪來。
“老張,你唔記得我噶?”顧平生眼眸流睞,我窘迫至死。
“放我下來。”我拍著他的背,掙扎著。
“三少爺!您回來了!您怎麼不提前打聲招呼?”那老張興奮得直跺腳,不知所以地看著他進了院子。
院子很大,花草樹木,修整得極養眼。
他進了大廳,那碩大無朋的水晶吊燈懸掛在天花板上,搖搖的,甚至能聽到輕微的碰撞聲,悅耳動聽。
“張媽呢?”他放下我,挨著沙發,坐在我身邊。
“老婆子去菜場了。”老張忙端過茶來。“請喝茶。還沒吃早飯吧!我去煮。”
“不必了,有什麼吃什麼。有粥麼?”顧平生仰頭問。
“有有,不過是早晨吃剩下的,三少爺,你想食粥哦?”
那兩個人粥啊飯的拉扯了一早上,我有氣無力地看著那白衣男子。
“顧平生,你在幹嘛?”眼淚止不住地掉落下來,我站起來往外走去。腳步飄忽得像一團柳絮。
“你去哪?”顧平生跟著跑出來。
“吃你的飯,喝你的粥去。何必來管我?”我緩了好久,終於有一丁點兒力氣湧了上來,拿出手機,給航空公司打電話訂機票。
“好歹要填飽肚子才有力氣幹活吧!”顧平生無奈地望著我,“我陪你同去,機票我來訂,身份證給我。”他伸出一雙細長的手來,光潤的,指尖鮮紅。
“……”電話一直響著,無人接聽,望著腳尖,急得額上涼汗直冒出來。
“航空公司我有熟人,身份證給我,很快訂好。”他依然伸著手,執拗地。
我只得把身份證掏出來給了他。
顧平生接過身份證看了一眼,起身,開始撥打電話。在電話接通的空檔裡,他對著老張道:“張伯,有熱粥給阿寧小姐盛一碗吧!”邊說邊往院中走去。
“好的好的。”那張伯早進到廚房裡搗騰了半天,很快端了一碗熱粥出來。
熱騰騰的粥裡,有青青的菜葉,黃黃的薑片,肥厚的蛤蜊肉,半軟不硬的瑤柱粒,一股子說不上來的味道。勉力吃了一口,攪動著胃裡的亂七八糟。
“妹妹,這是老婆子煲的瑤柱粥,不知你吃不吃得慣。”
“味道很特別。”我笑得苦澀,探頭望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