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總,您找我。”
那女人不比我年長几歲,卻已做到主編之位,她也絕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在她面前,我永遠都要夾起尾巴來做人。
“請坐。”
女人依然看著手裡的報紙,頭也不抬。
我坐在她對面。
“副刊的這詩,這散文都是你寫的?”
我探起頭來看了她手裡的報紙一眼,點點頭。
“老萬。”
她撲哧笑起來,還怪好看的。
“我還以為是哪個老爺爺的大作。你這麼年紀輕輕的,怎麼會取這樣的筆名?”
“隨手一取,筆名嘛,只是一個符號而已。”
我盈盈一笑。
心裡卻嘀咕不已,她不會只拉我來聊這些不鹹不淡的事情吧!
“你寫小說嗎?”
她繼續問。
“偶爾寫一點兒。”
我謙遜至極。
“朱總,您找我有事?”
朱迪收起報紙,叉著手望定我。
“你那個古建築保護的選題,我批了。你去做吧,我叫小董給你預留版面。”
“真的?謝謝朱總,您真是人美心善吶!”
我高興得不知所以了,差點要跳起來。
今天是走狗屎運了嗎?
“咱們不用在例會上討論一下麼?”
若是比較大的選題,正常流程是要大家夥兒開個碰頭會討論討論的。
“不用了,你好好寫吧!不過有件事情,要拜託你。週六有個人物專訪,你得替我去做個採訪,寫一個專版出來!”
朱迪掏出一張名片來。
黑色的名片上,正中央印著一隻巨大的鋥亮的鏡頭,鏡頭中間,只印著一行小字,攝影家肖明亮。
肖明亮。肖明亮。
我只覺得眼前一黑,冷汗涔涔滴下來。
“你怎麼啦?”
朱迪不解地看著我。
“沒什麼。”
我拽著那張名片,手中如纏毒蛇,渾身冰冷地站了起來。
“有什麼困難嗎?”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她那間冷氣十足的辦公室。
肖明亮,楓葉紅的老闆。
那年,我喊他老肖。
年輕的我,天真地以為他是個如父如兄的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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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初三開學的第一天,那個穿著米白色高領毛衣的少年甫一出現在教室門口,我便認出來了。
陳煙,那個五年前救了我性命的沉默少年,竟然轉學到我們班來。兩個月前,我才在青蘿灣見了他一面。那是這些年,我與他的分別後的第一次重逢。倒是他那個弟弟,那瘦弱的陳塵,在寒暑假來過幾次青蘿灣,我們也見了幾次。有一次,他偷偷跟著我們上了青蘿山,然後我這位大力俠女義不容辭地把他背下山來。
看到陳煙,我心裡不知道有多麼快活。
人世間的緣分總是那麼微妙。
我帶他去領校服,拍證件照辦學生證和閱讀卡。在楓葉紅照相館,老肖又提及為他拍寫真照片的事。我如何會答應他?
但是那天下午,陳煙並沒有去取照片,於是老肖打電話到學校叫我去取照片。我拿到陳煙的照片,老肖又提起拍照的事。
“你大可放心啦,就是一般的藝術照,不會太出格的。”
我還是死活不肯。
老肖苦苦哀求地道:“那就拍幾張生活照可以嗎?我就拍幾個鏡頭。你看咱們都這麼熟了。我要給《東方美》雜誌拍一組人像寫真,寧寧,你幫幫我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