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窘,好不容易退下的燒又在臉上放了一把火。
顧平生歪在沙發上,熟睡著,大長的腿拖在地上,光著雪白的腳,腳踝裸露著,身上搭著一條白色浴巾,頭髮烏黑凌亂,頭枕在臂彎之中,孩子似的,睡著。
床頭櫃上放著一大堆藥,瓶瓶罐罐的。
我爬起來,找水喝。整個人燒得幾近虛脫,撞在桌子上。
顧平生被驚醒,他睜開眼睛,掀掉身上的毛巾,揉了揉脖子。
“醒了。看看還燒不燒。”他搓了搓眼睛,從那堆藥裡翻找著什麼,找出一支體溫計,看了一眼上面的刻度,用力甩著。“昨晚都燒到39度8了,太嚇人了。都燒傻了。”他將體溫計遞給我。
我窘迫地接過體溫計,摸了摸額頭,“現在不燒了。”
“量了才知道。”顧平生倒水在玻璃杯中。看著我把體溫計夾在腋下,看著手上的腕錶。
“我可從來沒有這樣子細心地照顧一個病人哈!太折磨人了。”很快地他把手伸出來,“給我看看。”
“抱歉。”我將體溫計遞給他。
“喝水。”他看著那條紅線,“還好,燒退了些。38度。多喝水。”
我抱著杯子大口大口地喝著水,又杯又一杯。
“謝謝。”我低頭看著身上的衣服,紅著臉,“昨晚……我是不是很失禮?”
“還好啦!”他往杯子裡添水,“只是一直拉著我喊,三哥,三哥。”他笑得花一樣綻放,我窘迫得想挖個洞往裡鑽,“我在家行三,家裡的小輩都喊我一聲三哥。你叫我一聲三哥,也不枉我這兩天的辛苦看護。”
我咬著唇,想死的心都有了。你倒會佔我便宜。
“你的衣服……”我陷在沙發裡,指著身上的白色t恤,一顆心吊到嗓子眼,這傢伙不會親自……
“你發了太多的汗,衣服都溼透了,我就……”他頓了頓,暖暖地笑著,“叫前臺的女孩子幫你換了。”
……
天還黑著,我斜靠在沙發上,怔忡出神。睡意全無,再也睡不著。頭刺刺地痛著。
顧平生坐在雪白的床上,隨手拿起一隻棕色的圓形抱枕,摟在懷裡,壓在那條放在床上的大腿上。
“接下來,你做何打算?”他抬眸望我,眼裡同情氾濫。
哎,一個被莫名其妙趕出來的女人,如何不值得同情?
我倒在沙發上,舒展手臂和腳,頭枕在沙發扶手上。
“回家。上班。還能怎樣?”裝作無事的樣子。外表是鋼鐵所築,內心早就一攤爛泥。
“什麼時候走?我去訂機票。”顧平生抱著枕頭,下巴託在枕頭上,露出一張燦爛的臉一雙烏亮的眼睛。
“明天。”我掙扎著爬起來,走到他身邊。“我倦了,你回自己房間睡吧!晚安。”
他屁股挪了挪,拍了拍雪白的床單,“等你睡了,我就走,你躺下。”
我走到門邊,拉開門,執拗地望著他。
“慢走,不送。”
唉。他嘆著氣,往外走,頭靠在門框上,“你怎麼知道我是三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