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萬寧。
此刻,凌晨三點半。
我躺在濱江廣場,枕著纖細的手臂,仰望頭頂璀璨的星空。
每一顆星辰之上,會不會都住著一個叫陳煙的少年?
他穿著乾淨整潔的白襯衫,如白蝶一般美好。眉如翠羽,眼顰秋水。像古畫裡走出來的美少年,有著驚世駭俗的容顏,有著清澈如東江水一樣的笑容。
一陣涼風掠過我的髮梢,眼角突然有點兒涼。心裡翻江倒海地疼起來。
我可能,得了這世界上最最最厲害的心臟病,不然呢,我的心為何這麼痛?連酒都澆不滅那一寸一寸的疼。
武俠小說裡的肝腸寸斷是不是就是這樣的感覺?
望著那些淚眼朦朧的星星,我突然就明白了,梵高先生內心的憂傷。
人生如洪流,被別人卷著走,還是你卷著別人走,都不是個問題。
問題是,明天又該何去何從?
明天還是像今天一樣憂傷、頹廢?
我抓起身側的酒瓶,大口大口的酒往嘴裡猛灌。
聽說,人一旦喝醉了,腦袋就會斷片,不但會忘掉很多事情,還會記不起很多事情。
酒水如烈火,熊熊在胸口燃燒,炙烤著我心,我的胃,我的四肢百骸,我渾身上下千千萬萬個毛孔。
可我不但沒有忘記他,反而更清晰地記起他來。他眼裡的光,他唇邊的笑,他身上淡淡的唯屬於他的芬芳。
靈臺空明,心如明鏡。
我突然記起了很多事情,與他有關,與他無關的。
我記起十歲那年,鄭重許下的那個生日願望。
三十歲還沒找到騎著白馬來接我的王子,我就削髮為尼!
今天,是我二十三歲的生日,我的願望還沒實現,那個騎白馬的人,沒來,他走了,留我一個人,在東江邊,看星星。
離三十歲還有一大截時光,我已經等了他十三年,再等個七年,也無所謂吧!
可是,我不想等了,我實在好累好累,我打算提前實現生日願望,明天就去六桉寺削髮為尼!
我猛地跳將起來,突然意氣風發,對著江邊那棟樓唯一亮著的一盞燈,對著滿天星星,扯著破鑼一樣的嗓子,嗚嗚哇哇地唱將起來。
“小尼姑年芳二八,正青春,被師傅削去了頭髮,我本是女嬌蛾,又不是男兒郎,為何腰繫黃絛,身穿直掇,見人家夫妻們灑落,一對對著錦穿羅……”
然後無數盞燈亮起來,無數顆頭探出來,對著樓下的我,潑婦一樣地罵起來!
“有病吧,大半夜的不睡覺,嚎喪呢!”
“死了爹還是死了媽,吵吵死人吶!”
……
還有罵得更難聽的,我實在不忍一一陳說。
一曲唱罷,我倒在江邊,聽著滔滔江水奔湧東去,悶頭大睡。
讓他們罵去吧!
誰他媽愛死爹還是死媽誰就死去吧!
江風很冷,夜很涼,心痛如斯。
我枕著空酒瓶,迷迷瞪瞪地睡了過去,一身酒氣,滿心傷悲。
我夢見自己坐在寬敞明亮的教室,一抹透亮的陽光從窗外漏進來,灑落在那白衣似雪的少年身上。
我趴在桌上,看著那半張美麗動人的臉,口水直流。
王二狠狠地拉著我的髮梢,罵了一句娘。
“犯花痴嘍,老萬,你的口水把教室都給淹了撒!”
我吃痛地打了他一巴掌。
“王二,我問候你祖宗十九代!給老孃鬆開!”
王二哈哈大笑地拔下我頭上那隻亮閃閃的髮卡。
“要死嘍!老萬墜入愛河了,你看,娘們唧唧的,還戴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