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順便聊聊,這是要請我喝西北風?
“說不上喜歡,一時感慨罷了。”我又吸了口茶,發出空闊的哧溜聲。
“在下有幸拜讀過阿寧小姐的詩作……”李悅望著窗外的夜色,嘴角一揚,笑道:“阿寧小姐真是秀外慧中,只可惜我一介粗人,欣賞不來您的才情。”
我斜視著他,淡笑著,“您是業界翹楚,上市公司大老闆,不必欣賞我這不入流的才情。”我轉身坐到桌邊,從包包裡掏出筆記本和鋼筆。筆記本里夾著一張A4列印紙,紙上是我列的採訪提綱。
“阿寧小姐不必如此謙虛。”李悅在我身邊坐了下來,他拿過那張紙,掃了一眼紙上的內容。“非工作時間,不談工作。”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把那份提綱收入口袋中,“可是,不日我將入藏,十天半個月也回不來。”我合上筆記本,將手上的一支鋼筆旋轉得飛快。“我知,您有您的難處。我本不願意強人所難,既然如此,那還是算了。告辭!”我收住筆,將筆記本和鋼筆扔進包包裡,提起手提包,起身便走。
“阿寧小姐!你別走!”李悅見我翻臉無情,立刻跳起來拉住我。那雙手是溫涼的,陌生的觸覺,令我很反感。
我用力甩開他,正想來一番義正言辭的訓斥,包間的門卻被推開。兩個戴著白色廚師帽穿著白色廚師服的男人推著輛銀色的小餐車走了過來。
“李總,您訂的晚餐,二位請慢用。”年長的大師傅從銀色的冰桶裡取出那醒好的紅酒,倒在兩隻高腳酒杯中,便退了出去。
鮮紅的玫瑰凝露蝦球,紅豔豔的紅酒燉牛肉,白森森的蝸牛湯,還有煎鵝肝,燜鴨腿,乳酪蛋糕……居然是西餐!我目瞪口呆。
“抱歉,李總,我酒量不濟,恐怕不能陪您盡興了……”我站起來。
“你隨意便好,我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他做了個請坐的手勢,一臉哀怨地看著我。
陪吃陪喝陪聊天我都很在行,罷了罷了,我一屁股坐下來。
燭光映照著那張略顯浮胖的臉,他臉色蒼白,眼底烏青,像是長期睡眠不足。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下杯,淺淺呷了兩口,“讓您破費了,這麼豐盛。”
“你嚐嚐這個蝸牛湯,岑師傅是從法國高價請來的大師傅,他做的法國菜最為地道。”李悅將一份乳白色的蝸牛湯放在我面前。
“謝謝。”我看著那濃白的湯裡飄浮著小小的白白的蝸牛,嘴上道著謝,心裡卻是極牴觸的,我吃不慣這個玩意兒,我那滿臉嫌棄的表情已出賣了自己。
“你不喜歡?”他猛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兩眼通紅,著魔一般尖叫起來,“你怎麼會不喜歡?你不是很喜歡這道湯嗎?你明明最喜歡這道湯的!”
“放……”我差點罵起來,但看他那個鬼樣子,瘋癲的不像正常人,我犯不著跟他計較。“你……你弄疼我了。”我柔聲道,輕輕地握住他的手指,我指了指那乳白的湯,“你鬆手,我才能喝啊!”之前,我在精神病醫院做過為期半個月的調研,這李悅現在的精神狀態,不比那院裡的狂躁症犯者好多少。
我舀了一勺湯,喝了一大口,確實,美味得很。我閉眼胡亂地喝著湯,表情變得愉悅起來。果然,美食慰人心。
“蝦球,你吃。”他舀了一勺蝦球放在我面前的小白瓷碟中。
“這個不行。”我搖頭拒絕,“我對蝦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