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仙湖,像一塊閃亮的碧玉,透著氤氳的夜色。
此時夜裡10點,睡意全無。
我換了運動服和鞋子,綁好頭髮,看著妝臺上的木簪子,發呆。
那個人,就這樣拋諸腦後,再也不見了麼?
我把髮簪收進木匣子裡。翻出那支銀簪,冰冷的觸感,又放回匣子裡,拿起那木簪,斜插入髻。
仙湖離公寓大約一公里之遙。湖水清碧,空氣清新,綠樹成蔭,確實是一個極好的夜跑去處。夜幕深沉,華燈爍爍,湖邊樹枝上掛著的彩燈閃爍著。一條赭紅色的塑膠跑道,蜿蜒著環繞著整個湖泊。慢慢地跑在那略有些彈性的跑道上,腳踝隱隱地痛著。不管不顧,咬緊牙關,倔強地跑著。汗水沁在額上,脊背上也漫出一層薄汗。
烏黑的影子拖在身側,是幽怨的,悱惻的。
汗水糊了眉眼,赭紅色的跑道像一條巨大的洶湧的河流,席捲著我凌亂的思緒。
當我為慘不忍睹的體育成績無助到不知所措之時,是陳煙一夜夜陪我在跑道上賓士。當我懊惱數學學不好的時候,也是陳煙不厭其煩地一遍遍講解著那討厭的數學題,哪怕,哪怕他雖去了實高,依然約我出來補習。雖然我一直為他的“背叛”耿耿於懷,一週見一面,卻依然是滿心歡喜。就這樣拉拉扯扯,放逐了整個青春。
愛愈深,恨愈切。
我恨他一言不發,說走就走。
我恨他不言不語,端坐在那裡,扔給你一個冷漠的背影。
有什麼是說不開的?有什麼是道不明的?
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著我的心?
……
不知道跑了多少圈,腳已經痛到感覺不到疼痛,抬不起,跑不動。啪的一聲,摔倒在地,一動不動。膝蓋割裂的痛楚讓我明白,我不過是在折磨自己。從心靈到肉體,唯有那撕不開的痛楚,才會令我好受一些。
慢慢地爬起來,坐在紅色跑道上,身邊跑步的人慢下了腳步,卻沒有人肯為我停留。
一道影子罩住了我,漆黑的,擋住了所有的光芒。
“摔跤了?”低沉的男中音自身後響起。
我轉頭,是謝光寒,一身白色阿迪運動服,白色跑鞋,上下皆素,不染塵埃。
“腳怎麼了?這樣子還出來跑步,自虐啊你!”他笑著拉起我,扶我坐在不遠處的木椅上。
燈光璀璨,從頭頂罩下來。我臉上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都暴露在燈光下,眉眼疏離,酒還未醒。
那雙粗糙的大手輕輕按在紅腫的腳踝上,輕微的刺痛感。我猛地將腳收回,雪白的小腿泛著雪亮的燈光。
“我看看。有沒有傷到筋骨。”謝光寒脫下那隻白色的球鞋,連同白色的短襪。腳背一涼,忍不住蜷縮著腳趾。
“還好,只是崴了一下。你不該來跑步。”謝光寒坐在長椅上,扭身看著欄杆後的仙湖。湖水盪漾,夜色氤氳。
“怎麼啦?心情不好?”他看著我穿好襪子,套上球鞋,面無表情地靠在椅背上。
“沒有。”我站起來,“肚餓了,宵夜去?”
一瘸一拐地穿過湖畔的花葉,影子在風裡搖著,支離破碎。
“你走慢一點。”謝光寒跟了上來。
我追著自己的影子,穿過涼涼夜色。
謝光寒掏出手機來打了個電話,打完電話快步追了上來。
“走,他們在老羅店裡宵夜。”他拉開車門,示意我上車。
“不過兩里路,需要開車來?”我靠在椅背上,看著玻璃下的小擺件,一盆晶瑩的多肉。
“本來想跑完步去覓食。”他笑著,發動汽車。
“跑了幾圈?”我問,盯著那盆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