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那些面板黝黑的小孩看到我走過香樟樹時,都一窩蜂地起鬨颳著臉皮取笑我。
“二丫羞羞羞,二丫羞羞羞。”
“二丫被人親了,阿來媳婦被人親了!”
“……”
我雖覺得委屈,卻不覺得難過。那男孩兒柔軟如花瓣般的唇,實在令人流連。
最難過的卻是阿來,他家離阿婆家不遠,每次我來他都第一個跑來跟我玩。旁個人就在邊上開他的玩笑,“阿來,把阿寧給你做媳婦兒好不好?看你那麼喜歡她喲!”
“好……好……”阿來的臉憋得通紅,他一緊張就結巴,大人們見他那樣無所顧忌地鬨堂大笑。
我落水被陳煙所救的事讓他耿耿於懷了許多年,他恨自己片刻的猶豫和膽怯令他喪失了做英雄的機會。看到陳煙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肆無忌憚地親我,他絕望得嚎啕大哭。
再有人當著他的面說什麼,“阿來你的小媳婦兒被別人親了你不難過麼?”他便嗬嗬地揮著小拳頭追著得滿村雞飛狗跳也要衝上去把人按在泥地上狠狠地捶一頓。
那個夏天蒼茫的暮色裡,阿來永遠地失去了他的小媳婦兒。被人親過的小媳婦兒,他可不要。
不知道被顧西辭親過的女人,陳煙要不要。
我悠悠轉醒,顧西辭渾身溼透地跪在我身邊,雙手握拳顫慄地擱在膝上。陽光刺目,晃神之間,我好像看到那小小的少年極害怕地跪在血紅的暮色裡,眼角還掛著清亮的淚珠。
“陳煙……”我伸出手,接住他頭髮上落下的水珠。
“醒了,醒了。嗚嗚嗚……嚇死我了。”張綺猛撲上來,一把抱住我。
我渾身溼透,全是水。
“多謝,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虛弱無比地望著那顧西辭,苦笑著。
“好說好說,以身相許便得嘍!”顧西辭哈哈大笑。
“哎過分了喲!你可別打我們陳夫人的主意,阿寧已經名花有主了。”張綺試圖點醒他。
“可惜,我來晚了。”顧西辭笑得悽苦。
這次驚險刺激的漂流以我不要命地自殺式跳水畫了個不太圓滿的句號。張綺很是遺憾沒能漂到終點。最傷心難過的莫過於我了,即便我拼死跳河也未能尋回那支菩提木簪。
這不是個好兆頭。
就像小說裡寫的電影裡拍的那樣,信物丟失,意味著緣分寂滅。
大概,我與陳煙,連菩薩都不看好。
回花城的路上,我一路無言。
張綺將顧西辭送到他下榻的酒店,扭頭看著蔫不啦嘰的我,“這位小姐,你是跟我走呢還是跟我走呢?”
我把自己卷在花裡胡哨的毛毯裡,流著鼻涕水,扯了張紙巾,擦著鼻子。
“要不……送你回小紅樓……”張綺試探性地冒出一句。
我忙搖頭,“送我回家。”
“還是去醫院吧!”張綺嘆息著,“手機給我,給陳先生打個電話。”
我還是搖頭。執拗地按著口袋裡的手機。
“你在外面浪蕩了那麼久,你家那位居然一點兒也不擔心你,他不怕你被別個男人拐跑了?”
我咳嗽著,繼續擦著鼻涕,沒空搭理她。
“別犟了,給我,我來打。真搞不懂你們兩個磨嘰個啥?”張綺起身奪我的手機,我竟然毫無反抗之力,渾身乏力,頭痛欲裂。
“痴線啊!關機做咩野呀!”張綺氣得半死,把手機扔還給我。一腳油門一路將我載回她家。
“你可別死在我家,我可賠不起。”張綺將我按進被子裡,翻箱倒櫃地找藥。
我迷迷糊糊聽到她倒水的聲音,抱怨不止。
“陰功啊,我照顧我媽都沒那麼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