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忙住口。我的臉色變幻莫測。他開啟口罩包裝,將那藍色醫用口罩往我臉上掛去,我忙躲開,退避三舍,“謝謝,我自己來。”
顧平生的手舉在半空,笑著,眼風淡淡。
韓萌萌手挽在我肩上,拿過我手上的單子,塞在顧平生手裡。
“帥哥,麻煩去繳費,取藥。”韓萌萌拖著我走。
“天啊,他是不是喜歡你啊?”這女人有一顆玲瓏剔透的八卦心。
“別瞎說,只是枉有一副熱心腸。我跟他,並不熟。”跟著萌萌進了清創室,好在沒什麼人,韓萌萌打了招呼,護士小姐姐手腳麻利給創面消毒上藥包紮。出來時,顧平生已候在門口,手裡提著一小袋藥。看到我跟韓萌萌走了出來,忙雙手合十極虔誠的道了一聲:“唔該!”韓萌萌笑得鮮花怒放,“客氣什麼,我跟阿寧好姐妹兒。”
“萌萌,有空聯絡。不打擾你上班了。”我在耳邊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跟著顧平生走了,韓萌萌還一直跟在身後,“我送你。”難得這女人如此熱心。
顧平生看著我上了車,才關上車門,繞過車頭上了車,搖下車窗,朝遠處的韓萌萌揮了揮手,揚長而去。
“你同學,好熱情。”他笑著,手指輕輕地打在方向盤上。
我嘆息,“她只對帥哥熱情。”
顧平生笑出聲來,開啟車載音樂,還是那首愛爾蘭夜曲。旋律舒緩,又有些淡淡的憂傷。我跟著旋律輕輕地哼著。顧平生側頭看我,有些驚訝。
“你也喜歡菲爾德?”
“談不上喜歡,心情不好的時候,會聽一聽。”我眼神黯淡地望著車窗外。
約翰菲爾德是陳煙喜歡的作曲家,因為他喜歡,所以我也喜歡。
“帶你去一個地方。”顧平生拿起座椅邊的一瓶水,擰開,遞了過來,“吃藥,兩片。”
我將白色的藥片兒擱進嘴裡,仰起脖子,倒水入口。吃完藥,照舊將口罩戴上。
“去哪呀?”我掏出手機,看時間,快四點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顧平生揚眉一笑。
車往郊區駛去,越走越偏。
茂密的榕樹,投下濃濃的蔭涼。
一座高大的哥特式教堂從車窗裡透出來,突兀的,硬朗的,直直地刺入天空,那麼高,那麼遠。天比海水還藍,雲白得像。
方方的藍色的門牌掛在門側。
仙居南路88號。
熟悉的路景,熟悉的尖頂教堂。
我似乎來過。
我趴在車窗上,心被揪扯的疼。
肖恩那張臉霎時在腦海裡冒出來,那冰冷的地下酒窖,令人生不如死的兩天一夜的囚禁。
“你來這裡做什麼?”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顫慄。
“辛普森神父,一個老朋友,他知道我在找場館,他們教堂剛好有一座閒置的小禮堂。陪我進去看看。”他停好車,目光幽幽地看著我。我手揪著安全帶,手上青筋畢露,額上冷汗直冒。
“你怎麼啦?”他疑惑地望著我。
“送我回報社……”我哀哀地看著他的眼睛,“回家……”我蜷縮在座椅上,抱著頭,痛不欲生。
顧平生不再說話,掉頭,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