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掏出雪白的紙巾擦著鼻涕,猶豫著,“方便嗎?你女朋友不介意?還是算了,我怕你女朋友知道了要撕了我,啊啾……”
“我們分手了!從此男婚女嫁,各無牽掛。”他拉著西裝袖子,我跟著他走到電梯前,“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
謝光寒進了電梯,“我家裡比較亂,你別介意。”
“打擾了。”我跟著他走到他家門前。謝光寒家竟在我家樓下。他拿鑰匙開門。
“我會不會吵到你?”我站在門邊,看著他開門,開燈。
他家很……書香氣。
客廳都擺滿了書,一整面書牆直達天花板。
“你家好多書!”我讚歎不已。
“快進來!我給你尋套乾淨衣服。水是熱的,你趕緊洗頭,洗個熱水澡。冷嗎?”謝光寒進了房間,我站在客廳,搖搖頭,有點不大好意思。
“我睡哪兒?”我吸著鼻涕,鼻音很重,嗡嗡嗡的,像只無措的迷了路的小蜜蜂。
“你先沖涼,我收拾客房。”謝光寒遞過一件寬大的白色t恤,一件七分運動褲,還有,一件潔白的毛巾,上面繡著Y報三十週年慶典字樣。
“我的t恤,是新的,沒穿過的。”
“謝謝。”我低頭拿過他手裡的衣服,進了浴室。
脫下溫熱的溼漉漉的衣服,看著鏡中玲瓏的身體,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眼淚,是對生活的屈服。我是個軟弱的人,卻天生長著一副倔強的脾性。外面揹著硬硬的殼,內心卻柔軟如花的蕊。
陳煙說,他想見我。
我已經逃了,堵死了回去的路。便再也不會回去了。總有些悲劇,需要人去經歷。也許,某一天我會後悔,但此刻,我已經沒有力氣去釋懷,去原諒誰了。
我不要做他眼裡心裡卑賤的女人,被他瞧不起便是我的噩夢。我的尊嚴,一直叫我好好愛自己。哪怕裹挾著一點點私心,那顆殘破的心裡都會好受一些。
衝完涼我裹著溼漉漉的頭髮走了出來。t恤有點大,半邊肩膀露在外面。
謝光寒在廚房搗騰著什麼,一股濃濃的生薑味飄了出來。茶几上放著一支電吹風機。我坐在單人沙發上,插上電源,吹著頭髮。想起自己借他的電吹風機還沒有還給他。
謝光寒端著熱騰騰的薑茶出來,我笑著關掉吹風機的開關,那吵人的嗡嗡聲終於停了下來。
“你家裡吹風機倒多得很,那天借你的還沒還呢!”我把線收起來。
“這是借隔壁鄰居的,用完了要還他。”謝光寒把那碗薑茶放在我面前,“趁熱喝了,我去沖涼。”
我抱著滾燙的白瓷碗,掌心溫暖,那種溫暖,許久也不曾有過。
浴室傳來嘩啦的水流聲,令人浮想聯翩。我抱著碗進了客房,關上門,迴避著,世界瞬息安靜下來了。我強迫自己一口一口喝掉那一碗滾熱的氣味難聞的薑茶,打小我就不愛喝這種東西,味道實在是太古怪了。坐在柔軟的大床上,看著床頭櫃上的空碗,碗裡還殘留著少許褐色的薑茶,鼻子上沁著汗珠,頭暈暈沉沉,瞌睡上頭。摸著枕頭便倒下睡著。
被子是柔軟的,乾淨的,漫著洗衣液的芬芳,熨貼著手臂的肌膚……很快,夢緊隨其後,我一個人光著腳,走著,懷裡抱著一床被子,是大紅色的喜被,上面繡著鴛鴦戲水。一個人跋山涉水,卻不知要往哪裡去。風吹著長髮,我弄丟了那支髮簪,滿頭青絲不受控制地亂飛。像一個瘋子,不,更像一個逃婚的新娘。我光著腳在逃婚,身上穿著紅色的裙子,滿眼倉皇。世界之大,卻不知道要往何處去。太陽很大,陽光毒辣,我走得口乾舌燥,想找個地方歇腳,但是沒有一處陰涼願意遮擋我。兩隻腳已被割得鮮血淋漓。汗水落進眼睛裡,看不清楚來路與歸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