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昨夜之前,順德帝最後一次做那個夢時,夢裡出現了一個得道高人。
那人立在高山上,一派仙風道骨模樣,仿若下一刻就會登天而去。
順德帝問他:“孫家江山若要傳承,是不是隻能是孫禛繼位?”
高人道:“你在百年鼎盛香火之上建一座養心宮,就是答案了。”
留下這句話,高人不見了,而這個夢,聖上數年都沒有夢到過。
他想,夢不見,是答案已經有了。
聖上選了西山,西山就是香火百年鼎盛之地,可終究未建成就塌了,之後,他的敕造是有心無力,朝廷如此局面,他無法一意孤行。
再後來,孫禛與他說了南陵的全安觀。
那兒敗落了,但在那之前,全安觀的鼎盛無處可及。
合適的地方,合適的“孫禛”提及,聖上豈會不聽?
這是他的江山,是孫家的江山!
昨夜,聖上再一次夢見了久違的夢境,他再一次見到了那個高人,可是,對方什麼話都沒有說,只那手持拂塵的樣子,隱約有燕清真人的影子。
還未等聖上看清楚,孫睿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一遍遍重複著“三十三年”、“三十四年”、“三十五年”……
聖上是活生生被數數的聲音嚇醒的。
嚇到哪怕過了一天了,他也不想睡。
邊上,韓公公到底擔心聖上身體,見他一動不動坐了那麼久,終是忍不住開口:“夜很沉了……”
聞聲聖上回過神來,他按了按眉心,看了眼攤在桌上的紙,又看了眼硯臺裡快要乾了的墨。
“蔣家這一代,該是‘承’字輩了吧?”聖上的聲音喑啞。
韓公公道:“是。”
聖上提了筆,沒有讓韓公公重新研墨,就著發粘的墨汁,在紙上寫了一個字:“拿去裱了。”
說完,他丟下筆,起身往寢宮去。
韓公公趕忙招呼了個小內侍來,自個兒又匆匆跟上聖上,只來得及掃了一眼。
墨太乾了,筆毛都叉開,看著很不流暢。
翌日,蔣仕煜帶著蔣慕淵入了御書房,從韓公公手裡接過了紙軸。
聖上端坐在大案後頭,臉色看著並不好,許是這幾日委實太過疲憊,他的聲音都啞了。
“朕挑到了三更過半,才挑了個滿意的。”聖上道。
蔣仕煜開啟來,上頭是個“祐”字,蔣慕淵就站在邊上,也瞧見了。
聖上不疾不徐,道:“《易經》裡寫,‘自天祐之、吉無不利’,朕的外甥孫兒,朕護佑著,一生只有吉,無不利。”
蔣仕煜手捧著,與蔣慕淵一道行大禮謝了聖上賜名。
父子兩人離開御書房,一個出宮去,一個往文英殿。
臨到岔路口,蔣仕煜停下步子,道:“蔣承祐,祐哥兒,你母親想來挺喜歡這名字的。”
蔣慕淵笑了笑,頷首道:“是,叫著順口。”
再多餘的話,誰也沒有說。
蔣慕淵目送父親離開,他知道父親沒有說的話,因為他們兩個想的是一樣的。
“管蔡為戮,周公祐王。”
周武王病故後,他的兩個弟弟管叔、蔡叔反叛,周公輔佐周武王的兒子周成王,殺了管叔、流放蔡叔,最後在周成王成人之後歸還朝政。
只看這一層,或許會以為聖上心中已經有了選擇,他選了孫淼,因為蔣慕淵太偏著孫栩了。
聖上給了他為孫淼打壓其他皇子的權利,只要記得這一切都是為了將來讓長大成人的孫栩繼位。
可蔣慕淵太瞭解聖上了,前世今生,聖上的心結都被他猜了八九不離十了,蔣慕淵怎麼會相信,聖上會把將來押在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