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拍大腿:“這位兄弟是不是姓周?過世的永定侯是……”
入宮多年,她年輕時曾見過最後一位永定侯,她眼力好,才會隔了幾十年還記得些許。
眼前的年輕人,五官、尤其是眼睛,略有些年邁的永定侯的影子。
而對方夜裡尋來時,也講過葉城話。
嬤嬤只聽得懂幾個詞,但口音是能分辨的。
男子衝她笑笑,沒有回答。
嬤嬤見狀,嘴上沒有再追問,心裡已經認定了。
自從永定侯過世,周家遠離官場,這幾年也沒有聽過子弟出仕,對方出現在東異卻不明示身份,其中怕是有些說法的。
既如此,她也無需追著問。
掌帆的確是週五爺。
大軍出征,他亦出海,只是沒有跟在將士們登陸進攻,而是換了一艘舢板前至王城下。
雖然替段寶珊做了些安排,但事情隨時會變,距離近些,也好隨機應變。
同時,他也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戰前的那些主和派在開戰後自然也奮力應戰了,若戰況對東異人有利,一切好說,可東異被打得還手乏力,這群人的心裡豈會沒有怨氣?
他們不會向朝廷讓步,卻會質疑、怨恨一心主戰的東異王和王子。
週五爺想做的就是讓這些怨恨之火燒得更濃烈。
只是他也沒有想到,這把火會燒得這麼旺。
從預期的割裂變成了內訌,王子堅持從後方出兵奇襲鎮海關,即便全損了也要與關口守軍同歸於盡,東異王被聞訊趕來的反對一派刺殺,整座王城淪為火海……
等東異王死訊傳開,兵士必然軍心大亂,只要鎮海關防住突襲,抓住王子,東異群龍無首,朝廷的勝利就在眼前了。
而且,段寶珊自己帶人逃出了王城,如此局面,也算順利。
天已經徹底亮了。
近海有霧,沒有出太陽,霧氣直到近中午時都沒有散盡。
關口守備,最要小心點原是深夜,可因為海邊這樣的天氣,即便是白天也沒有人會放鬆警惕。
成國公已經收到了訊息,東異人打算偷襲。
除了瞭望的官兵,他自己也是每隔半個時辰就登上城牆望上一刻鐘。
邊上副將繃著臉,很是嚴肅,嘴裡卻一直嘀咕著何時會出太陽,這大霧何時會散。
海風吹著旗幟颯颯,成國公正準備下城樓,突然見幾個士兵指著遠處嘀咕,他趕緊調轉步子過去。
“那裡,就那裡,是不是有船?”
隔得太遠了,哪怕是有經驗的兵士都不敢斷言。
成國公大步撲到城牆邊,雙手撐著,瞪大眼睛看。
幾個小點子,或者說連是不是點子都不能確定。
他的眼力比不上年輕人,只能招呼了眾人一道看。
足足一刻鐘,雲層散開了一條縫,落了金色陽光,映得海面金燦燦的。
與此同時,那些點子清楚了些,那是一艘艘的戰船。
成國公一雙眼睛瞪得通紅,手掌在城牆上重重一拍,道:“他們來了,準備好應戰,一點要叫這些孫子有來無回!”
肅寧伯剩給鎮海關的舟船很少,在水面交戰,他們毫無優勢。
成國公讓將士們佯裝不知,誘導敵人登陸,與東異人打陸地戰。
東異的船隊在離得遠時前進得小心翼翼,一旦確定距離拉近、行跡暴露,立刻加速直衝,不給守軍多餘的反應時間。
而事實上,高聳的城牆上,關口後,成國公帶兵等著他們。
戰事驟然打響,成國公以防代替了進攻,知道確認敵軍大部分登陸上岸,他才反守為攻,帶兵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