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禛被御史們追著罵,父皇肯定不高興,孫睿今兒大抵也是觸黴頭了,畢竟在父皇看來,南陵的事兒該是孫睿擔著而不是孫禛,”孫宣繼續道,“您前回講過,哪怕嘴上不提,虞貴妃也會因為孫禛的傷勢而隱隱遷怒孫睿,父皇大抵也是如此。
不管內裡如何,這事兒母妃應當覺得高興才是,靜陽宮這對親兄弟好不了,孫睿勢必覺得父皇偏心吊兒郎當的弟弟,孫禛又不滿替哥哥捱了御史那麼多罵,彼此都有心結,遲早內裡亂起來,母妃且等著就好。”
陶昭儀點了點頭。
孫宣見她平緩許多,又補了幾句:“母妃,眼下我們處境不好,但還遠沒有到生死相搏之時,您千萬耐住了,有什麼事兒只管與我說,我們一道分析總比一葉障目強些。”
“你前回與我說,小心不要著了道,我都記著,”陶昭儀拍了拍孫宣的手背,“母妃會謹慎行事的。”
陶昭儀送孫宣離開,看著兒子走遠的背影,她垂著眼嘆了聲氣。
事關孫宣,她如何會不上心?
此時滋味,比她當年爭寵可難多了,那時候什麼都不怕,爭不過靜陽宮,她難道還不及劉氏、袁氏?
現在不同,為了孫宣,她也要步步為營。
另一廂,孫宣快步走回了寢宮,打發了所有人手,這才坐下來,靠著椅背閉上了雙眼。
他哪裡是真的聽不懂陶昭儀的疑惑與質疑,母妃只說聖上偏心孫禛,但她最想說的,其實是孫睿是個靶子,他們都是靶子,聖上會偏心著把所有的一切都給孫禛。
孫宣聽明白了,卻不敢讓陶昭儀順著這條思緒想下去,便尋了些理由,把她的思路帶偏了。
這事太過匪夷所思,畢竟,偏寵與能力原就不相當,孫禛的斤兩,別說比不了孫睿,也根本比不上一心上進的他和孫祈,退一步說,孫淼和孫駱老老實實不爭不搶的辦事兒,都比孫禛像話多了。
孫宣從不認為父皇會那麼糊塗,尤其是,靜陽宮還有一個孫睿,愛屋及烏從來都該及到孫睿身上去。
今兒突然間冒出那麼一個念頭來,別說陶昭儀亂了針腳,孫宣亦是回不過神,可他們如今最不能缺的就是小心,所以他穩住了母妃,暫且止了她的心思。
只是,種子還在埋在了孫宣的心裡,落地生根,由不得他不想。
他揉了揉太陽穴,招呼了人手進來,趁著宮門未關,匆匆去尋了龔先生。
“先生以為,父皇當真會那般做嗎?”孫宣問道。
龔先生沉思良久,道:“只依照今日狀況,很難斷言是與不是,殿下既然起了疑心,不如再觀察些時日。”
兩人交談了一陣,孫宣要趕在宮門關上之前回去,只能先行告辭。
龔先生送他出書房,揹著手遲疑再三,終是又叫住了孫宣,低聲道:“有些話還是想再與殿下說說。
聖上為何要設文英殿?
若真是為了分憂,不一定要讓眾位殿下參與其中,三公坐鎮,再挑一眾得力人手,讓三殿下辛勞些,也足夠了。
不希望殿下們做閒散皇孫,而是替江山出一份力氣,那也該早早立太子,名分定下,能歇了底下大半心思。
可三公幾次建議,聖上都沒有采納,原先以為,聖上可能想磨一磨三殿下的心性,可現在看……”
龔先生搖了搖頭,很不看好孫睿的將來。
孫宣看著龔先生,道:“先生既看得清楚,為何當時會選擇來投我?”
龔先生笑了起來:“磨刀的石頭也會磨損了刀刃,一切全看磨刀人的手藝。
聖上想磨三殿下這把刀,可幾位殿下比試之後,未必不能論個高下。
從古至今,便是立為太子,最後沒摸到龍椅的也不是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