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石氏留下來的,卻用上了一個“借”字,其中譏諷味道噴湧而出,絲毫沒有掩飾。
閔老太太冷哼著要訓顧雲錦。
徐老太爺掃了閔老太太一眼,止住了她的話,緩緩道:“她挑了什麼?”
“百子戲春五彩象鼻大花瓶、觀音送子的紫檀根雕、金玉滿堂的刺繡插屏。”顧雲錦道。
三樣東西,顧雲錦說得一臉坦蕩,語調沒有半點起伏,聽的人卻面色各異。
這幾樣都帶著多子多福的意思,添在嫁妝裡,跟撒床的桂圓花生一個樣,祈禱石氏能早日給婆家開枝散葉、承繼香火。
徐老太爺聽了,腦海裡都是產後失血而亡的石氏的身影,畢竟夫妻一場,石氏又是生孩子的時候沒的,此刻想來頗為唏噓。
閔老太太卻是連鼻子都氣歪了,徐氏這是靠幾樣東西在罵她嘞。
石氏作為原配妻子,徐硯、徐馳卻從沒給她的牌位磕過頭,徐家明明有後,石氏在地底下卻過得跟斷了香火似的。
咬緊了後槽牙,閔老太太惡狠狠地想,徐慧性子素來軟和,做不出拐著彎來罵繼母的事情,這三樣東西,怕是吳氏和顧雲錦挑的。
顧雲錦才不管他們怎麼想呢,她連楊氏又是詫異又是忍笑又是暗爽的表情都不管。
閔老太太強壓著心頭的火,道:“都是大件,明明早幾日就清點了庫房,怎麼到現在才定下?這麼拖沓!”
顧雲錦幽幽嘆了聲氣,語氣悲切:“石氏老太太的嫁妝一直都是您收著,我們太太從小到大沒見過幾眼,什麼都稀罕、什麼都想供,這才猶豫來猶豫去的,捨不得呢。”
這話等於是把閔老太太霸佔石氏嫁妝給直直說出來了,哪怕沒有用重詞,也沒給閔老太太留半點顏面。
閔老太太拍著桌子要發作,徐老太爺重重咳嗽一聲,唬得老太太只能忍下。
徐老太爺被顧雲錦幾句話說得心酸了,這會兒滿腦子都是石氏從前溫和柔順的樣子,和徐慧幼時乖巧的模樣,哪怕父女之間並不貼心,徐慧也在他跟前養了二十幾年,遠比其他人家的女兒們久多了。
其中因由,不細想時也就算了,全湧在心頭上,他也明白徐慧的委屈。
不過是幾樣死物,能讓徐慧高興些,別說是搬去擺兩天,不還回來又算得了什麼。
“既然挑好了,就趕緊送過去,別耽擱了要緊事。”徐老太爺一錘定音,也不跟閔老太太多說廢話,起身走了。
顧雲錦看著老太爺的背影,目光沉沉。
別看徐老太爺這會兒為徐氏說話,等轉過頭去,那股子情緒下去了,再叫閔老太太說上幾句,念頭恐怕又要變了。
若不然,石氏的嫁妝能在閔老太太手裡扣了幾十年嗎?
屋裡沒有徐老太爺壓陣,眼看著閔老太太的火氣一陣一陣竄上來,楊氏一個激靈,忙道:“我這就去安排車馬人手。”
楊氏說完就溜,顧雲錦依樣畫葫蘆,笑眯眯衝石瑛努了努嘴,腳下抹油往庫房去。
稍等了會兒,石瑛繃著臉過來,一言不發開了庫房。
邵嬤嬤指揮著粗壯的婆子搬東西,楊氏拉著顧雲錦推開幾步,低聲問道:“這些真是大姑姐挑的?”
“是啊。”顧雲錦道。
楊氏訕訕:“大姑姐的性子變了,從前她不會這麼大膽的,百子戲春、金玉滿堂、觀音送子,這不都在罵老太太嘛,難怪老太太剛才氣壞了。”
眼底笑意一閃而過,顧雲錦撇嘴,道:“哪兒的話呀,我們太太不是那些的人,這些都是求個好兆頭的,老太太自個兒想岔了。
不瞞舅娘,我哥哥送了家書來,說是年底有機會能回京一趟,我們太太高興,想跟祖宗大人們求一求,等哥哥回來了,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