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氣,那眼淚流個沒完,我這輩子就沒見人哭得這麼淒涼,我走過去叫她,她抬起頭那雙漂亮的眼睛都紅得跟什麼似的……”
路照捏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刻進肉裡,心臟發麻,疼得他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沈遙有時候一來就是好半天,後來我這裡租給別人了,有一天她手裡拿著一沓厚厚的錢,跑來問我能不能把這房子租給她,說她找人借夠了錢,問能不能把這屋子留給她,別動裡面的東西,我心想,她一個學生有家有房有地方住的,哪裡捨得讓她這麼去浪費錢,就沒答應。不過你的東西,那時候我都替你留著呢,後來你叔叔打電話回來說要退租,我問他你的東西還要不要,他說全扔了,我就把它都扔了。”
路照心裡咯噔一聲響。
那些東西全扔了?
房東沒察覺他的異樣,又想起上次那通電話裡沈遙最後說的話,於是又繼續往下說:“你們倆現在還在一起吧,那時候見她笑得那麼開心,我就逗她,她還說你們到時候結婚了要請我過去喝喜酒呢。”
路照沉默了好一會,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他的聲音乾澀得像是一把生了鏽的刀。
“她已經有男朋友了。”他補充了句,“不是我。”
回到車上,路照靠在後背,雙眼緊緊合起,全身的力氣被抽乾殆盡。
合上眼,滿腦子都是沈遙哭泣的樣子。
他能想象到那個畫面,她蹲在牆角,雙手枕著膝蓋,哭得撕心裂肺,裙子洇溼了一大片。
那段日子裡,她該有多絕望,他不敢去想她是怎麼度過的,每天都來這裡等他,卻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她把最好的青春獻給了他,包括她的眼淚。
他不知道她為他哭了多少回。
原來是不是很粗長!讓大家一次虐個夠!
悔
路照在桐安鎮呆了三天。
這三天裡, 他把桐安大大小小的街道都走了一遍,和學校的老師吃了一頓飯, 回學校做了一次演講, 又去了附近的電影院裡看了一場電影。
沈遙上次說,她看電影的時候喜歡握著自己的手。
他猜想當年他們是不是在這看的電影,坐的又是哪一個位置,他四處環顧著, 某些記憶的碎片在腦海中逐漸成形, 一閃而過。
他在正中央的位置上坐下,看著前面有說有笑捧著爆米花進場的年輕情侶,想起上次和沈遙一起出來看電影,她恰好感冒了, 嘴饞卻什麼都不能吃,只能眼巴巴地回過頭看著別人吃零食的樣子, 路照就忍不住發笑。
只是笑完之後又陰沉下來,大概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她以後不會再和他坐在一起了。
她也不會再握著自己的手了。
他後悔那天沒能好好陪她看完那一場電影,後悔自己出去接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電話, 後悔自己沒有在她哭的時候遞上一張紙巾。
路照把出租屋買了下來,晚上就在那裡歇息, 房間很髒,床單上鋪滿了灰, 牆壁上蜘蛛在攀爬吐絲結網,他穿著襯衫躺在床上,聞著空氣裡潮溼的黴味和臭味, 慢慢回憶起了貧窮的感覺,想起了那個貧窮得甚至洗不起熱水澡的自己。
這些年,他忘了太多東西,忘記了貧窮,忘記了沈遙,甚至忘了自己。
窗外的月光斜斜地透了進來,在水泥地板上灑了一方月光,他從床頭拿出手機,食指在沈遙的電話號碼上按著,還沒按下撥通鍵,突然電話響了起來,在這窄小的房間裡尤為響亮。
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路照停頓了片刻,才把電話接通,低著聲音說:“叔叔。”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很輕:“這麼晚了,沒打擾到你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