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非常粗糙的手,幾乎所有指節都因為常年搬動重物而有些扭曲,乾枯的手掌上血管清晰可見的突出著。
“你是路易斯嗎?”
除了蝙蝠俠自己的聲音,沒有任何回答。
“你還記得托馬斯·韋恩嗎?你還記得瑪莎嗎?”
蝙蝠俠感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一種極端憤怒的情緒從蝙蝠俠的胸膛中升起,他把那個鹽罐捏的咯吱作響。
他的仇人不記得他曾經傷害過的一切無辜者,他就這麼忘記了他的一切罪行。
這種並不是對他的懲罰,恰恰讓他躲過了內心的責難,蝙蝠俠想。
他一遍又一遍的問著路易斯:
“你為什麼什麼都不記得?!你真的不記得韋恩這個姓氏了嗎?!那愛德華呢?法爾科內呢?!”
就在蝙蝠俠說出法爾科內這個姓氏的時候,衰老的路易斯突然發出一聲古怪的慘叫,他大張著嘴,許久不活動的頜骨發出咔嚓咔嚓的響聲。
他渾身顫抖的從椅子上摔下來,不停的啊啊大叫著,用手邊所有能拿起的東西向蝙蝠俠扔過去,眼淚鼻涕和口水一起從他的臉上流下來。
蝙蝠俠在他的臉上看到了無盡的恐懼。
蝙蝠俠想,法爾科內沒有騙他,當初他殺死萊夫的時候,的確嚇壞了很多人。
這當中就包括路易斯。
席勒走到尾巷的中間,他抬頭一看,這會只有三樓的一個房間亮著燈,而屋子裡還有一個有著尖尖的耳朵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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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樓底下等了一會,看到蝙蝠俠走了出來,蝙蝠俠看到席勒,也有些意外,但他現在的腦子有些遲鈍。
席勒打量了一下蝙蝠俠,發現他沒受傷,也沒什麼和別人搏鬥的痕跡。
然後他的視線落在了蝙蝠俠手裡的那個鹽罐上。
席勒不知道那是什麼,但顯然,現在心情複雜的蝙蝠俠很需要傾訴,於是還沒等席勒開口問,蝙蝠俠就說出了全部的故事。
他們邊聊邊走,路過教堂門前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蝙蝠俠捏著那個鹽罐說:
“他不記得這一切了。”
蝙蝠俠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不再是憤怒的情緒,一種複雜的感慨包含在他的語氣裡。
“你說了,他還記得一個人。”
“是啊,他還記得法爾科內,為什麼他不記得韋恩,卻記得法爾科內……”
席勒嘆了口氣,他看向遠方,然後說:“因為恐懼,因為恐懼是刻在人類靈魂深處最深,也是最難消除的傷痕。”
“他忘記了一切,唯獨記住了恐懼,是嗎?”蝙蝠俠說。
此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那種濃郁的黑幾乎吞噬了一切,所有的建築都被陰影籠罩著,看不清輪廓。
很快,讓蝙蝠俠從思考中驚醒的,是哥譚大教堂沉重的鐘聲,沉悶的鐘聲傳得很遠,聲波和黑暗一樣無孔不入,即使是最為陰暗和漆黑的小巷中,也能感受到那種震顫。
蝙蝠俠想,恐懼、恐懼。
如果他已經不能再向那個年代的事、那個年代的人去完成他真正的復仇,如果他傾盡全力去抓住的兇手、他想要報復的物件,已經完全的忘記了這一切,讓他滿心的憤怒和仇恨全部落空。
那他起碼還提醒了蝙蝠俠一件事,那就是,有時候,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揮之不去的恐懼。
既然如此,蝙蝠俠想,他就將成為一名給哥譚所有罪犯帶去無盡恐懼的黑暗騎士。
多年前,伴隨著他父母死亡的,是劃過天際暗影重重的蝙蝠,多年以後,他終究會把蝙蝠的恐懼,帶給這座城市所有的罪犯們。